”的撞开,直直闯进个人来。1
那人紫棠皮肤,高高大大立在门口,满身是汗和抓伤;淋漓大汗将他衬衫与羊绒衫全部shi透,汗流过眼睛与伤口;浑身衣服都脏兮兮的,衣冠不整,一只鞋子也不知搞到哪里去了。
眼见他生生从楼下过五关斩六将的上来了,门打开时还有两三个来拦;他像只发狂的狮子一般甩开众人,几乎是以摔的姿势摔了进来。摔倒在地时他没有护着脑袋,也没护着身体任何一个部分,而是死死盯着裤兜里落出来的一只小小的盒子,也因此重重扑倒在沈副局长跟前。
叶文屿倒像不知道痛,倒地两三秒,一个激灵,趔趄的往前爬了两步,一手将那只小盒子捡了回来,又一咕噜爬了起来。
许小姐惊叫一声,纳罕道:“这哪里像是个少爷?”
沈副局长倒不在意他的失态,只问:“你怎么来了?”
他大口喘着气,汗淋淋的脸上像哭过似的,眼睛也有些糊住了:“我……”定了定神,视线从受了伤的真真脸上扫过,“我偶然从医院门口经过,听记者说有一位小姐受了伤。”
全身脏成那样,从港口一路寻过来,这六七个小时里也不知跑了多少地方跑了多少路,谁会相信是偶然找过来的?
沈副局长没有说话。
楚望微微闭了闭眼睛,说:“沈小姐在里头呢。”她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她看到叶文屿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至此他再也不看真真,闭着眼睛的对沈副局长说:“我……我来晚了,对不起。”
沈副局长仍旧没有说话。
他长长吸了口气,对着帘子说:“沈小姐,我来晚了。”
哆哆嗦嗦打开一直死死攥在手心那只小盒子,转过头单膝跪了下去,又重复一次:“对不起,我来晚了。”
里头是一对蒂凡尼钻戒。
帘子那头静默了好一阵,过了会儿,沈太太掀开帘子来看,紧接着笑着说:“瑛瑛,你看谁来了?你看是谁,你快看他带了什么来见你。”
……
沈副局长一直有些肃杀的神情略微松了松,缓出一点满意的笑容,接着喝他的茶。
楚望连忙说道:“恭喜沈老爷沈太太,沈小姐,今天大喜日子,你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我们外人就不打扰了。”
说罢楚望撞了撞许小姐,和许小姐一道将游魂似的真真拉出病房,关上了门,下了两层楼,就这么立在走廊拐角。
病房外头凉风阵阵往长廊上头钻。三个人静默无声的站在那里等风吹,直打着哆嗦。
真真红着眼眶发抖,见那两人都看着自己,竟笑了:“你们看我做什么。”又说,“你们别看我啊。你们别看我,你们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我该想些什么。”声音里头微微有点子哭腔,也像是冷的,“我哪知道我现在该想什么啊?”
见楚望仍旧望着她, “楚望……”又有些天真的笑了笑,问道:“我是不是错了?我那会儿是不是不该跑,不该想着自己保命?”
楚望一瞬不瞬盯着她:“你不跑?上海名媛跳楼大减价,一个还不够,你们两个一起给日本人买一赠一?”
真真眉头一下一下的皱着,一会儿像在忍着不哭,一会儿又像在忍着不笑。
楚望轻轻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另一手将她眼睛捂住,小声说:“哭吧。”
几乎是在说出这两个字一瞬间,她手心里一烫,真真眼泪汹涌流了下来,开闸放水似的根本抑制不住。
许小姐似乎也有些动容,上前来要安慰她;楚望将真真带离她远了点,“知道哭就没什么事了。”又说一句,“既然没什么事,许小姐就请回吧。”
许小姐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下楼梯走了。
该想些什么呢?
娇养了一辈子的王子,为了迎娶你不畏前路、为你披荆斩棘,斩妖魔、手刃巨龙……等到了城堡底下,却做了别人的骑士。
也说不好谁更可怜一点。
也不知陪真真哭了好久,天也亮透。外头似乎来了好久的电,馄饨摊、油炸桧和豆腐脑并驾齐驱的吆喝着——昭示着天亮了,是时候该起床了。
好容易等真真哭够,拉着她的手一齐从后门出了医院。除了工部局的黑车等在那里,林梓桐不知怎么也来了。真真一见他,眼泪哗的又流了出来,毫不犹豫的一脚飞踢上去,嘴里骂道:“你们这些狗屁□□的王八军官——”
林梓桐双手摊开,作了个投降的姿势节节后退;等不能退了,只好活生生忍着一脚又一脚的高跟鞋飞踢;一面忍着痛,指指她,想问问楚望是怎么回事。
她致以同情的目光。
薛家司机等在不远处。她倒不劝她直接回家,由着她揍揍林梓桐解气。
接着一转身,拉开工部局副驾驶室车门。
关上门,谢择益笑着发动汽车,回家。
还有力气打人,那么还不算太糟。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