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遵父母之命成婚,但一直对他敬重有加,对我也百般呵护。那时我年岁尚小,很多事已记不得,但她仍是我记忆中最温柔的人。”
赵识途不禁怔怔地望向那尊佛像,佛像表面挂满蛛丝和苔藓,斑痕密密麻麻,就像这屋子曾见证过的伤心旧事,难以尽数。可佛像的神情却依旧恬淡平和,仿佛这些事从未发生过。
上官情接着道:“我后来听萧神医说,当时是母亲拼命拦在我面前,若不是她,我或许会杀更多的人。”
赵识途收回目光,责备之意少了些,柔声道:“上官,今日并非往昔,你又何必被往事束缚。”
上官情的声音却越来越冷:“你还是不明白,我只是不愿再重蹈覆辙。”
赵识途摇头道:“莫忘了我也会武功的,你伤不了我。”
上官情叹道:“你太小瞧我了,今日的确并非往昔,倘若事情发生在今日,我定然不会让萧神医救我,上官情此人,打一开始就不该存在,能多活这些年岁,我已经满足了。”
赵识途的目光仍胶着在他脸上,急迫地在他冰冷的神色下寻找蛛丝马迹的证据:“满足?你当真没有遗憾了?别忘了你在屋顶做过的事。”
上官情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晚风中忘情的一吻,在那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萧令已经治住他的病症,只要他勤加修炼,便可臻如极境,摆脱狂症的影响,可那一日,他从马头斩口中得知噩耗,原来他修习的罗刹功是假的。他难以自持地害怕,而赵识途是他身边最触手可及的温暖。
他皱眉道:“那是我一时糊涂……”
赵识途冷冷道:“你现在的固执,才叫做糊涂。”
上官情猛地抬起头:“糊涂的是你!你应该回去,外面还有一个江湖在等你。燕无花敬重你,骆欢依赖你,连明月姑娘也是你的知己……”
赵识途打断他道:“你果然会嫉妒?”
上官情摇头道:“没有。”
赵识途道:“你非得要赶我走?”
上官情道:“是。”
他答得斩钉截铁,而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狠狠地摔进雪地里。
赵识途瞥了一眼,是那只木雕,雕的正是他自己的模样。
那是上官情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世上独一无二之物,可此时,他将那木雕抛在一旁,看也不看一眼。
他如何对待这木雕,便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心意。他的心和他的刀法一样凌厉,一旦做出决定便不再动摇,哪怕是倾心动情的挚爱,也不能令他改变。
他漠然地望着赵识途,冷淡道:“你就当从来不曾见过我。”
赵识途无言以对,他早该知道对方是这样的人,这般坚忍,这般冷峻。
既然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动情,还要倾心。
他扪心自问,倘若早知有今日,他能够避开屋檐的清风,江畔的淳酒,朝阳落霞,星辉遍野,能够避开这不知所起的感情吗。
能够回避的感情,又怎么算得上刻骨铭心呢。
他既心痛,又空虚,从喉底发出冷冷的笑声,不知在讥笑对方,还是嘲笑自己。
“好……好……我听你的……”他撤开身,退到一步之外,将自由彻底归还对面的人。
月亮又往中天爬升了些,映照着一白一黑两个身影,他们面对面站在窗边,相距一步之遥,却好像隔在两个世界。
赵识途终于不再看上官情的脸,他低下头,将身后的行囊卸下,从中取出紫云鼎,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
上官情也抬起眼,视线在触到那青铜宝鼎的时候,明显地震颤了一下。
赵识途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从鼎里取出一颗丹药,自言自语道:“还好萧先生是个勤快的人,炼出的宝贝不止一粒。”
上官情浑身一震,提声道:“你要干什么,住手!”
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赵识途已将那丹药迅速放进口中,吞咽下去。
而后,他满意地努了努嘴唇,拍了拍衣袖,仿佛自己吞下的不是夺命剧毒,而是一颗酸溜溜的糖果。
他将紫云鼎收入囊中,转身便要离去。
第75章 恨别鸟惊心(四)
上官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来,你方才服下的是毒药!”
他的语调前所未有地急迫,赵识途却不为所动,耸肩道:“我当然知道。”
上官情的声线不由自主地颤抖:“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赵识途转过身,双臂抱在胸前,歪过头,不耐烦道:“我被人始乱终弃,悲痛难耐,伤心欲绝,干脆服毒自尽,一了百了,不行吗?”
上官情快步追上他,消灭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又不知拿他如何是好,气闷在胸,连连摇头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赵识途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斥道:“我服不服毒,跟你没关系,用不着你来理喻。”他瞪了对方一眼,转而望向窗外的夜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