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下菜碟儿。你给野马山的伙计们讲什么民族危亡、大厦将倾的熊道理,就如同在大掌柜面前扯马列主义,三大纪律一样,他们懂个屁啊!
这群土匪身上有的,就是行走江湖的义气,西北男儿的血性。
既然要进关打小鬼子,咱就干一票大买卖!大掌柜与丰参谋长商议,撒出几路崽子,联络了关外大大小小的数家绺子、马帮,召集各位大当家一起商议。
敦煌城岳家酒楼,几路土匪碰码。
马鬃山的掌柜“鬼见愁”陆大膘子,与野马山大掌柜是老相识再次碰面,对桌而坐。花牛山的“许大马棒”,三危山的“倔牛头”,还有什么“沙里飞”,“战九洲”等等小股响马,各色人等,围坐两旁。
陆胖子开门见山:“镇三关,哥哥听说你要去打日本鬼子?”
大掌柜答:“对,老子已经想好了,进关战中原,保卫河西,绝不让小鬼子打到玉门关,祸害咱这儿的父老乡亲。老子在马云芳的地牢里转了一遭,竟然能够活着回来,俺也想明白了,人早晚终归是要躺了的,是爷们儿的,要躺就躺在战场上!”
陆大膘子眯细了小红眼睛,琢磨了半晌问道:“跟着哪家队伍干?有粮有饷么?”
“没人给咱们这些人发粮发饷,咱们自己干!俺镇三关手下骑兵马队七百人,都是响当当个顶个儿的爷们儿。老子有人,有钱,有粮,有马,也有枪,这时候不出去杀他几个小鬼子,难道窝在山里做缩头王八?!”
陆大膘子与身边儿的师爷很认真地合计了合计,又问:“咱们这些人,是要合并成一个队伍,还是各打各的?”
镇三关身后的丰老四接口:“各自为战临阵容易陷入包围,被各个击破。与鬼子作战,大伙应当统一调度,分工合作。”
陆胖子小圆眉毛一挑:“那这意思,是让我们这些人都认你镇三关当老大了?”
大掌柜笑道:“什么老大不老大,谁当老大?只要不是他娘的小鬼子倭寇来给咱当老大,骑到老子头上来拉屎拉尿就成!”
“那我绺子的人马枪,到时候怎么调度?”
“大伙凑在一起进关,路上也有个照应。上了战场,大伙一条心一股绳儿,别搞内讧,总之咱的目标就是多杀鬼子!”
陆胖子肥壮的身子重重地顿了三顿,伸手一把将茶碗砸在桌上:“现如今就连马家军都不在关外待着了,老子还整日守着个破山头子放羊,早就闲得寂寞……好!兄弟我就跟你镇三关一起干!进关杀日本鬼子!”
岳家酒楼大堂之中架起火烛香案,摆上羊头烈酒。
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被切开脖颈,翅膀大腿垂死振动挣扎,一点一点瘫软不动。鸡颈子里挤出的浓稠鲜血,依次滴在数只酒碗中。
岳家酒楼堂口正中,高挂的是岳爷爷立马横枪的威武雄姿。
八百年前,岳元帅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大漠北原之上高唱壮志饥餐胡虏rou,笑谈渴饮匈奴血。
八百年后,河西大漠的响马首领焚香筑案,案前一字排开,个个目光凝重,端起鸡血酒,齐声呐喊:“保家卫国,光复河山!杀!!!!!!”
饮罢血酒,十数只酒碗齐齐狠掷于地,碎瓷铿锵有声,旌旗战鼓振奋人心。
大掌柜拽过自己的内当家,伸出两只大手揉了揉小凤儿的脸蛋,低声说道:“其实老子的意思,是让你留下来,照看一下那些个家眷,顺便给俺看看家,放放羊啥的。”
息栈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望着大掌柜说:“小爷才不去放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大掌柜乐了:“咳,老子知道羊羔儿你肯定就是这句话!”
“哼……”息栈冷笑一声:“既然知道,以后不用再拿废话来问我。”
大掌柜伸出铁臂,将人搂进怀中,没有避讳四周旁人,伸手挑起小凤儿的下巴,在白嫩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大口,亲得咂吧响。
那一年的九月,玉门关各路土匪响马三千人,骋马提枪,浩浩荡荡挺进关中。战旗飘飘,铁马yinyin。这一支自带军粮,自备枪弹,没人发饷,装束怪异,旗帜五花八门的打鬼子队伍,渡过黄河,跃马渭中平原。
大掌柜将绺子里的公款财物拿出来,全部在关外黑市上换成枪支弹药和马匹,田里的高梁小米收割起来,充作伙计们的军粮。
土匪军的队伍支起一面红底金字的绣旗,上书七个彪悍大字:“西北抗日义勇军”。
这个响亮的名号,是义勇军总参谋长丰书生拟写的。
野马山大掌柜声名威震边关,灭过治安团,斗过马家军,逃过几次剿山战役,进过马云芳的地牢,能征善战,九死一生,又与红党八路军的头目颇有交情,“黑白两道”都能说得上话。如此显赫的威望与资历,自然而然就做了土匪军老大,义勇军总指挥,没有哪一路绺子不服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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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中高地。
正太线由娘子关到阳泉的一段铁路线上,一截嘟嘟冒着黑色浓烟的火车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