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朗如众星捧月,与一位中年男子并行,身后跟着众多官员,想来他身侧那人便是当朝丞相。
孟时清携景和上前寒暄。丞相看上去慈眉善目,有几分儒士的样子,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孟时清身上,直到两边暂且分别,这才看向景和。
那道温和的目光落在景和身上只停留一会儿便移开了。
景和看丞相那张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却仿佛有种让人心生亲和的力量,离开时回头多看了他两眼,却只看到人家的后脑勺。
景和原以为两方相见少不得几句冷言冷语,没想到他们之间仿佛心照不宣,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样子。
孟时清走在前头淡淡地说:“底下再怎么闹腾,面上都难看不得。”
“是,王爷猜人心思倒是好手。”
孟时清脚步一顿,旋即又慢悠悠地继续走,“小景的心事从来都写在脸上罢了。”
景和心想和孟时清沟通真是轻松,肚子里有几条蛔虫都让他摸得清清楚楚了,以后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那双眼睛?
待到了祭祀大殿等候少顷,太后雍容华贵地走出,循着祖制开始主持祭祀大典。景和一大早就被人叫醒,来来回回又折腾了大半天,整个祭祀典礼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困意一浓,竟直接一头撞在孟时清背上,头猛地磕上他的背,整个人一激灵顿时就清醒了。
孟时清回头看他,看到他皱脸揉着额头,嘴角牵起一道笑意,用口型示意道:“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景和点点头,继续一副无Jing打采的样子。
孟时清把他拉到身边,让他侧靠着自己站定,景和有了借力的地方,便软绵绵靠在孟时清身上。
再难熬的祭祀大典也有结束的时候,景和原以为可以回府上了,却忘了今日还有一项重要的事,待再次见到孟疏朗,他这才想起今日太后要将九王爷归来之事公诸天下。
设宴之所离祭祀大殿不远,小皇帝也来了。他们进殿入座之时小皇帝早已坐在席上等着了。
今日宴会主角是孟疏朗,他的座位被安排在孟时清旁侧。小皇帝有模有样坐在位子上说了一番“欢迎皇兄回家”诸如此类的话,如此便算是正式认可孟疏朗的身份了。太后赏给孟疏朗许多奇珍异宝,又说这孩子打小便长在宫外,吃了不少苦,若是有人胆敢轻视他,哀家定轻饶不了。
孟疏朗在席上温温地笑着,频频点头致谢。
小皇帝身子不好,吃了几口便早早回宫了。太后便坐在主位上主持宴会。
邵锵从侧门走来,附在太后耳边耳语几句便见她笑意深了几分,热切地让邵锵快快入座。
邵锵从太后身旁走下,经至孟时清这桌前突然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景和一会儿道:“你不是仙客馆那小子吗?”
景和愣了一下,不知道这种场合下该说什么。孟时清只轻飘飘看了眼邵锵,唇边挂着一抹笑意。
邵锵以为景和是孟时清的男宠,话到嘴上又多了几分调戏意味:“我道你那日怎么死活不肯从了本将军,原来是…”说到此他意味深长地瞄了眼孟时清,又道:“原来是王爷的人。”
孟时清仍旧淡淡地看着他,也不出言解释。
大多数官员被厅中歌舞引走视线,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注意到了此处,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景和本以为孟时清会将邵锵拦下,没想到他兀自坐在前头不言不语,还以为他有什么后招便也跟着保持沉默。
邵锵得了没趣儿,看孟时清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有些恼,刚想再激两句,身旁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便是邵将军,疏朗久仰了。”
邵锵看向孟时清邻桌的九王爷,后者举着酒樽朝他笑道:“疏朗平时最佩服的便是侠肝义胆的将军,在此先干为敬。”
邵锵见对方客客气气的样子,便也点了点头,道了声“九王爷好。”他见孟疏朗饮下那杯酒,转过头又想调笑两句景和,看那架势竟有不依不饶的样子。
“本将军还当王爷同结发妻子伉俪情深,王妃故去多年仍未续弦,原来王爷好这口。”说着,他像是想到什么yIn’邪好笑的事情,看着景和笑得一脸猥琐。
孟时清看了看他,鼻腔中轻轻“哼”了一声,邵锵听不到,但景和听到了。除此之外,孟时清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喝酒赏舞,全当邵锵透明人一个。
孟疏朗道:“邵将军这话怕是有些不妥吧。”
邵锵回过头看向孟疏朗,眼神中明明白白尽是不屑,嘴上说着:“九王爷自小长在宫外,对六王爷的事知之甚少,本将军如今不过说出事实罢了。”
景和心知孟疏朗是想替他解围,如今又平白无故遭邵锵鄙夷,眼见着孟时清无动于衷也想上去逞几句口舌之能,丞相却忽然从对面走来。
“邵将军如何站在此处?”丞相满脸笑意,面上略带些酒意地朝他说道。
邵锵见到丞相也过来了,看了看孟疏朗,嗤道:“丞相护人护得可真够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