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就当为你接风洗尘。”他装作低头吃菜,不敢多说一句多看一眼,怕再多犹豫便不舍离开。
白染几经斟酌,满腹问话只付轻声一句“谢谢”。他不愿使他为难。
久别重逢,本应执手相谈。而二人心中皆有各自猜疑误解,这顿饭便在沉默中结束了。
“送你到孟家大门,我再走。”墨澄空牵回一黑一白两匹马,将回雪递给白染,自己则跨上另一匹。“师父给的,叫流风。脾气野得很,总一副欠它几百根马草的样子。一天要踹我八百回。”他无奈地摊摊手,险些从马背上掀下来。
出了镇子很快就到平宁城郊,早有人在孟府门外等候。不是别人,正是自家两位兄长。
“你早走,怎么这会儿才到?”语气有些焦急。
“澄空也在?那正好一同去看看。姑姑她……出事了。”
玄音
祖父白庠这支共兄弟三人,兄长白序、小弟白应数十年前齐齐迁出翠忘,个中缘由不详,至此再不露面,只有子女、孙儿常回本家走动。白应膝下仅有一女,自小当做男孩儿养,性子刚强坚韧,于孟府、白家皆深得人心。老前辈当享三世同堂天lun之乐之年,不想横生变故。变故也罢,毕竟生死由命,可……
“你是说,白老前辈之死很是蹊跷?”白家兄弟进屋后久不见动静,墨澄空知事态严重又不便贸然插手,只好同廊下侍者闲谈,试图套点内情。
“得得得就此打住,我们底下人可不敢妄自议论。白老先生一家子贵为上宾,若家主知晓我们在外人面前说三道四,别说饭碗,就这小命也难保喽。”侍者双手往袖子里一笼,斜倚柱子闭目养神。墨澄空赔上一副笑脸,上前亲亲热热地挽着他胳膊,道:“劳烦大哥多透露一二。你看,白家公子请我一道来帮忙,可见我非外人不是?再者……”他摸出锭元宝往侍者手里偷一塞,“大哥不认得我不要紧,认得这个便是。小弟一点心意,请大哥喝酒。”
侍者眼皮一抬,轻掂了掂元宝,假意推辞几下,才揣进怀里,低声道:“我可是看在你不是外人的份儿上才与你说的,不准告于旁人。”
墨澄空道:“这是自然,小弟口风紧得很,大哥请说。”
侍者拉他到一僻静处,四下打量,开口便一声叹息:“唉,与其说蹊跷,倒不如说是骇人。”
“怎么讲?”
“你也看到了,白老先生一家独门独院,生活起居基本不与我家干涉。老先生喜清净,轻易不露面,两家事宜均由白徽小姐接洽。白徽小姐为人豪爽,很好相处,与我家姑娘甚是亲密,小小姐芊芊也招人疼……咳咳,扯远了。”侍者咳嗽几声掩饰尴尬,“说到哪了?对,这座院子,还是当年老先生亲自主持兴建的。虽是不干涉,可孟家例行夜巡总也免不了。前日夜里,便是轮到我当差……”
白日里天Yin欲雨,到夜间起了雾,一阵chaoshi难受。侍者捶打几下肩腿——早年落下的旧疾,一遇Yinshi天气腿脚便开始酸痛,他只想早些巡完这趟,换班回去泡脚歇息。院中雾气异常浓郁,若不是借着灯笼,他几乎看不清东西。恍惚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贴着他过去了,回身一看,白应竟站于他身后,一脸暴怒之色。他心下一惊,险些失了仪态。他向白应行礼,请他早点休息,就要告退。此时梆子刚响了三声,白应房中仍灯火通明,一个人影投在窗上,侍者无意瞥了眼,心中更惊,房中那人,不正是白老先生么!那眼前这位是?
“是谁?”墨澄空问道。
“不知。”侍者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痛苦,“我再看他时他已不知去向。”
身在修仙世家,对这类灵异古怪事应是习以为常。侍者责怪自己反应太过,正要离开院子,一声女子凄厉惨叫迫使他返回察看。铺天盖地的惨叫中掺杂着讥笑、咒骂、刀剑交互甚至是掘地声。他上前叩门,询问老先生是否安好。白应几乎同时开了门,笑容渗人,双眼暴突,直直地盯着他,除此之外一切如常:房内安静整洁,半点杂声没有。侍者有些崩溃,今儿个不知是犯了什么邪,所幸老先生并无怪罪。
他虽存疑惑,也不敢多嘴问一句。
“我当时若是直接走了多好。”侍者很是懊悔,看向墨澄空的眼神里满是恐惧,“老先生明明站在门口,窗上却仍有他的影子。而且那影子啊,姿势怪异扭曲,像是中了邪呐!”
“然后呢?”
“然后我吓得灯笼一丢,摸黑跑了。回去后问遍当差的都说没听见什么怪声,第二天就听说老先生仙去了。至于白徽小姐,我真不太清楚。她们屋熄灯休息早,那晚什么动静没有。小兄弟,我是不是撞到邪了啊?”
墨澄空行礼道谢,顺带又塞给他一锭元宝:“还未探究,不敢妄自猜测。大哥多买些酒,压压惊。”
两人又回到廊下,没事儿似的闲聊。聊没多会儿侍者大哥忽然站直身子,朝一处行礼。墨澄空好奇回头,见来人是位女子,年纪很轻,至多十六七岁,肤如凝雪,眉目如画,正是江南女子的婉约典雅。他略一行礼,道:“孟小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