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尔说,“雪莉会带着他们行动,如果你有需要……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可以派他们去更重要的地方。”
*
“紧张吗?”
机甲准备室中,修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正在检查机甲的雪莉问。
雪莉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很久,才回过头来看他,目光一如往常般平静,“不。”
“我猜也是。”修笑着说。
“你紧张?”
“有点。”修说,“我认为这是人之常情。”
雪莉给自己的机甲喷了点润滑剂,淡淡地说,“你一直都是这样。”
修仰起头看着雪莉忙上忙下的身影,在这宽阔昏暗的环境中,眼前的背影他似乎已经看了有一辈子那么久,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变过。
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他们也从不屑于对谁提起,但是现在看着雪莉的背影,修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将他们的经历讲给一个与战争全然无关的人听。
也许真的是心中有所留恋,所以更容易变得感性而脆弱。修自顾自地抿嘴笑笑,没注意到头顶雪莉传来的异样的目光。
“你和那家伙,还是没联络对吗?”雪莉冷不丁问。
修点点头。雪莉白了他一眼,说,“等结束以后你去找他。”
好似命令般的语气,在修听来确实那么受用。
“希望我们能活到结束。”他轻声说。
“十四岁的时候,我去参加部队的生死战。”雪莉说,“开拔前一天,你抱着我哭了一晚上,让我不要死在那儿。”
“……”
“他们说你比我有人情味儿。”雪莉将目光转移回自己的机甲上,淡淡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前线,而你在后方。”
修苦笑着,看着上头那个倔强地揭他老底的姑娘。
雪莉从上面扔下了什么东西,修抬手接了。那是个巴掌大的Jing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的是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大多已经落灰生锈了。这是他们当年在孤儿院时的“百宝箱”。
雪莉探出头来,静静地看着下方的修。
“你是我的后背。”
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像是在说什么习以为常的话题,一点也没有脸红的意思。
修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雪莉从机甲上下来,站在修面前。两个人同时伸出拳,用力地碰了碰。
“加油啊。”
*
卡拉斯从医疗队的营帐里打着哈欠走出来,正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想开口去叫,又顿住了。他记得雷恩说过那家伙不会说话,卡拉斯又不懂手语,叫住了以后连聊天都会尴尬。
而且看着那个背影,卡拉斯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
他仰头望天,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整个天空透着淡淡的红,仿佛被晕染过的血色,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战争。战争前夕所有人都是莫名亢奋的,只有极个别特殊的人,才会在这亢奋的情绪中,带了些淡淡的感伤出来。
其实卡拉斯也是这些“特殊的人”中的一个,不过他不会表现出来就是了。
鲜血和死亡,他见过的远比一般人多得多。部队医生就是这样,有很多东西,习惯了就好了。
但这不代表他喜欢战争。他最抗拒的,就是看到像威廉这样的透着悲伤的背影。
死人不可怕,被丢下才可怕。
卡拉斯去洗了把脸,清冽的泉水带着晨间的冰凉,刺激得他一个激灵。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威廉已经不见了。
士兵们应该都去列队做最后的确认了,那家伙还在这儿才是不正常的。
卡拉斯挠挠头,进屋去拿自己的东西。
他也要和这些大头兵一起去往前线,再见证一批伤痛与死亡。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战争中,谁都可以产生逃避的心理,但医生不可以。一个回头就会耽误几条生命的救治时机,这么大的风险,卡拉斯担不起。
在去往集合的路上,卡拉斯忽然想起在新兵营时雷恩问他的话。
为什么要做医疗兵。
为什么呢,当年只是想对家人证明自己能做得和哥哥一样好,到后来却越来越离不开了。部队就是他的归处,有些事情,经商的亲哥不会懂,家里人不会懂,但部队里的人会懂。
雷恩是卡拉斯遇见的,最普通,也最特殊的一个人。
他看着那家伙一步步成长,从最初因为在浴室摔跤而被罚跑圈的小屁孩,到半年后的成熟的机甲兵,雷恩的所有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在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最初的模样的时候,雷恩的出现提醒了他,自己想要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身边跑过一队士兵,整齐的脚步声仿佛鼓点。远处有机甲先锋部队腾空而起的轰鸣,伴随着出征的哨响,夹杂在晨风中,飘散向远方。
现在他要去帮着士兵们将来犯的敌人赶出去。这是他作为医疗兵的责任,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战斗,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