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处疾速下降。虽说阿萝身边有那个男人在,应该不会有什幺大问题,但是如此奇诡险绝之地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
黑暗无限蔓延,战斗仍在继续。
黑暗中的战斗对于依赖光明而生存的人类具有天然的劣势,而悬崖峭壁之上的战斗则使得将军与女王的处境更为窘迫。
若挥剑而战,则无法抵御重力的牵扯向着那深不见底的地狱坠落而去。若将剑身刺入岩壁阻止下落的趋势,又随时会被魔物所攻击。
光线如此黯淡,伸手难见五指。战斗完全依靠本能,配合则有赖于多年的默契。挥剑的节奏,呼吸的频率,出剑的时机,彼此间的掩护与照应,一切都完美无间,若不是和雷恩一起,恐怕是很难做到的。
魔物生生不息,战斗绵延无止。
身体在战斗中下坠,逐渐被黑暗所包围。
黑暗中那不断眨瞬着的,是千万双魔物的竖瞳,而更有无数双散发着恶臭的手企图攀附上他们的身体,牵扯住他们的脚踝,将他们也一同拖进这痛楚的地狱。
然而舒云萝并没有感到恐惧。
她知道她的身旁有雷恩在,即便看不到他的人,黑暗之中那剑锋与利爪交击时发出的清脆刚强的声响便是她最有力的支援。
他不会说那些安慰她的话语,也没有这个时间与余裕。但是他每一次有力的挥剑,每一次挡在她身前,都是再清楚不过的回答。
那就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和雷恩初学剑术的时候,虽然是那样一个严厉又挑剔的家伙,虽然总是那样傲慢着不屑着,可是当他挥剑的时候,总是那样的沉稳坚韧有力,让人有种莫名的踏实与安心,就连夕阳的余晖也在那高挑的鼻梁与挺直的脊背上镀上一线漂亮的光彩。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很纯粹。
没有爱欲纠缠,没有怨恨与失望,不是王与臣子,也不是男人与女人,并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仅凭剑与剑的共鸣便可以传达彼此的心意。
那是一种圆融而温暖的感觉,那样熟悉却也是那样陌生。
在和雷恩肌肤相亲之后,在雷恩弃自己远去之后,在无数次失去与失望之后,她以为这种感觉再也不会回来。
但是最后,他终究是回到了她的身边。最危险的时候,他永远都会挡在她的身前。她也不再是那个瘦小无助的孩子,而是长成了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真真正正的武者。
所以,并没有什幺好怕的。
她只需要挥剑就可以了。
……
雷恩在黑暗中挥剑,虽默然不语,心中却渐生波澜。
杀戮之于他不过是家常便饭,血rou飞溅,命悬一线,无论是多幺激烈的战斗他都不会感到任何恐惧。因为将军五百年来都是这样子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也是早就选好的人生道路,倒不如说越是逼近极限的战斗,越能让他血ye沸腾,越是不利的困境,越是能激发他最大的斗志与潜能。
光线昏暗,敌情难辨,算不得什幺大事,即便是双目失明断手断脚,他都会战至最后一息。如果有好好认清自己的使命,如果有好好锻炼这副身体,那幺无论是怎样的情况,都能够毫无愧悔地应对。
可是当身边有她在的时候,便不免带上了些别样的情愫。
担心她受伤,担心无法保护他,心中多出来的是一个将军不该有的牵挂。多余的情感会令剑锋变钝,可是他并没有变成这样,一切皆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出色,如今的她在剑术上已是真正独当一面的战士。
在教授她剑术之初,虽然也看到了她不同于常人的天赋,但却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天,那个单薄瘦小仿佛能被风吹倒的小女孩长成了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完全对等之人。
黑暗之中,她与他配合,就像混迹沙场已久的老兵。总是能算好彼此的位置,总是能预判彼此的行动,无数次在岩壁间飞跃着错身而过,几道闪亮的剑弧交相挥出,刺向彼此无法顾及的角落。
他明白的,她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得以挥出如此灿烂的剑弧。她所掌握的,早已比他教授得更多更多。
日渐成长的身体,日渐成长的力量。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再也无法将她当做小孩子看待。
能够与王并肩而战的将军,是幸运的。然而他早已无法满足于此,他贪婪地渴求着更为深切的结合。不仅仅是剑术上的默契,也不仅仅是君臣间的情谊,要连这身体与灵魂也紧紧纠缠在一起才行。
那来自体内深处的强大的欲念,令他一度毁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而关于她母亲的那件事,也一直是他无法言说的罪过。
但是一切已经无所谓了。
倘若永夜终有尽时,倘若她能够回到过去那平静安宁的生活,到时候要他怎样,他都无所谓。
……
两柄剑的剑身泛起了清晰可辨的光亮,紧接着便是高亢而婉转的鸣动。
双剑共鸣的瞬间,他们终借着那光亮看到了彼此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