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少。而时日往后,转眼到了冬月,也到了李信与闻蝉成亲的日子。
大楚长安城的人忘记了漠北的战役,全心欢喜地投入了围观翁主大婚的喜事上。
会稽来了德高望重的长辈来与长安的人一道主持婚宴,虽然李二郎的父亲李怀安没有到,但李家二房的夫人与使君来了,也给足了李信面子。就连年前便离开会稽去四方游学的李三郎李晔,听闻了兄长的婚事,也风尘仆仆地赶来了长安。李晔不光自己来,还把在家中悲春伤秋的李四娘子李伊宁也带来了长安。
李伊宁住到了曲周侯府上,对高贵的长公主与强势的曲周侯都望而生畏,却对性格温雅贤淑的表嫂和向来与自己玩得好的闻蝉非常喜欢。闻蝉成亲前的几个月,李伊宁一直住在曲周侯府上陪伴这位表姐。同时,她与闻蝉一道伸着脖子,盼望李二郎的到来。一日日下来,李伊宁简直比闻蝉这个新嫁娘还要激动。
到了成亲那晚,李伊宁更是从白天就开始围着闻蝉说话,片刻也不舍得离。
婚者,昏也。
到黄昏时,这场婚宴才真正开始。
曲周侯府上黑红两色,庄严又肃穆。舞阳翁主成亲,就连向来不理事务的陛下,都派太子前来观礼。众娘子们在房中为闻蝉梳洗换衣,待闻蝉被拥着穿上新嫁衣时,云鬓花颜,玉容雪肤。女郎光华鲜妍,仿若月霜下的清河。她自己还没有如何,身边娘子们都红了脸。
大楚婚服以黑色相压,无比的郑重。从上衣到下裳,蔽膝、鞋履、大带皆是黑色。而又在衣的边襟处,缘以红色纹饰。当老姆再为新婚女郎披上黑色素纱罩衣时,婚服已成。
众女郎望着颜色明媚、璀璨若霞的新婚娘子,均看呆了眼。闻蝉平时就是颜色出众的娘子,然她也许是家教的缘故,总是显得天真懵懂,眸子干干净净。这般明媚的长相适合婚服,然她的气质,又压不住玄黑色。为了给翁主准备合适的婚服,身边的娘子们头疼无比。幸而现今多次实验后的效果非常得好,少女乌发如坠,发间步摇华胜一走一晃,眉目清婉中,又如三月桃花般绚烂。
闻蝉自己对着镜中的自己,都有些心动,扬唇露出笑。
一众女郎们围着翁主说话,陪翁主笑。并有侍女站在门外等候,当吉时已到的通声传来,侍女们奔走相告,“二郎来了!”“翁主,你夫君来啦。”
闻蝉脸颊被说得染了红霞,心跳如击鼓,不禁在女郎们的簇拥下站起来。听到珠帘声一阵晃,又在一大片的人簇拥下,郎军从外走来,带来了一阵小风。闻蝉看向向她走来的少年,一时半刻,竟不太敢认他。
郎君头戴爵弁,上玄下纁,衣摆宽大,走来时,看到他衣摆处的黑色缘边几乎在风中飞起来。郎君的新婚服饰有上天下地之寓意,与新嫁娘婚服的Yin阳专一之寓意相对。两个人站在一处中,身边女郎们半晌不敢说话。
烛火映着郎君的脸,他眼中也倒映着烛火的熠熠光泽。
李信站在门口,望着里面颜色明艳的女郎发了一会儿呆。待身边人提醒,他才微微一笑,大踏步走进去。
闻蝉也一眼看到了向她走来的李信,她再次心跳如雷,定定地看着他。他眼中有笑意,看着她时,又有十分从容之姿,似在说“别怕,有我在”。
婚事由李信一手主导。
闻蝉气势柔弱,又爱说爱笑,身边娘子们敢取笑。但李二郎……平时就已经有那种雷厉风行之势,当他穿玄衣婚服时,面容冷峻,长眉压眼,不说不笑,双唇紧抿……当他从室外走来时,夹带风声雪雾,气势不可忤逆抵挡。
好在李信看到闻蝉,就笑了。
他一笑起来,那种周身冷厉的肃穆感,就轻了很多。他伸手过来握闻蝉的手,拉着闻蝉便往外走。待李二郎都走了半路,侍女们才反应过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找李二郎玩笑。然追出去,看到李信亲自扶闻蝉去拜别曲周侯夫妻,再登上了车,她们又不敢多说了。
天光晦暗,空中飘着小雪。
这乃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便被李信赶上,当是好兆头。
李信与曲周侯府上相距距离本来不远,然为了让闻蝉感受下十里红妆,婚车硬是在长安城中转了大半圈。全城的百姓都跑出来围观翁主的婚礼,既往新婚郎君的马上扔果实,也往翁主的婚车上扔花。见随行的护卫们并不阻拦,百姓们就一路跟着婚车走。
颜冠京华的舞阳翁主侧过脸,望着跟随车走的百姓们微笑。
雪光映着她姣好的面容,如山水般灵秀无比。她一眉一眼都是天地间最杰出的成品,她面颊如白玉般,明明清澈无比,又有艳光浮现。乌黑的眼眸、嫣红的唇瓣、颔首的微笑……雾中看花,一片朦胧,朦胧又干净美丽。
“舞阳翁主!”
“翁主好生美艳!”
百姓们的跟随,只到了里外。再往里,他们便进不去了,只能仰长脖子看,或有人干脆爬了树去学给众人听。天飘着雪花,落落洒洒,却没人觉得寒冷。每个人都兴奋无比,都随着翁主的婚礼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