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秦白桦说了一句“再见”。黎语蒖猜想秦白桦一定不知道这声再见包含着怎样的意义。
回到家里,黎志惊讶于她带上了眼镜,反复追问她眼睛是否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确认确实没有大碍后他才放下心,然后高兴地告诉她:“语萱考到你们学校去了,你们姐妹能在同一所学校,这真是太好了!“
黎语蒖笑了笑。她在想应该什么时候告诉她爸爸,她要出国留学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什么事她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疯狂看书。只有书能让她的内心获得平静。
期间她听到一个消息,似乎是徐氏集团徐万康的妻子去世了,出殡的时候,徐家那个儿子在国外鬼混没有赶回来。
黎志和叶倾颜去参加了葬礼,回来后不胜唏嘘。
“丈夫一辈子花心,她一辈子过得都不快乐,就那么一个儿子是人生寄托,偏偏连出殡的时候都不在身边,真是可怜。”
黎语蒖现在心情灰暗,她听不了别人秀恩爱,更听不了这些生老病死的事情。她迅速把这些负能量事情左耳进右耳出地忘得干干净净,躲回到书房,翻出世界笑话集锦,使劲地看。笑话可以陶冶灰暗的心灵。
看了几天后,她终于出了一次家门。那天是她妈妈的忌日。
她在去外面读大学前,请求黎志把她妈妈的骨灰从乡下迁到了城郊的墓园,这样方便以后想念母亲的时候就去拜一拜。
母亲忌日当天,除了黎语蒖,没有人察觉到这天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包括黎志。黎语蒖尽管心头失落,但没有特别埋怨他。毕竟他的身体不太好,拖着病体撑着工作和家里,来不及想到没什么感情的前妻的忌日也是正常的。
那天一早黎语蒖谁也没有惊动,她悄悄地坐了很久的公共汽车,又走了很长一段山路,到墓园去祭奠母亲。
她在母亲的墓碑前坐了很久,她想把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向妈妈倾诉,可是她发现自己恐怕只要一张口,就会软弱地掉下眼泪。于是她倔强地抿着嘴,只是默默地坐了好久,把中垂的日头直坐到向西偏去。
天色在被染红的云朵中渐渐发暗。黎语蒖捶捶坐僵的腿,打算离开。
起身时,她蓦然发现后面一排靠边的墓碑前,站着一个人。
赤红的晚霞中,那人身形愈发显得颀长,也愈发显得孤独。他穿着白衬衫——他身上应该有伤,有血迹浸透了衬衫显现出来。他脸上也有很惊悚的伤,右眼燕窝是青紫的,嘴角有和人斗殴后留下的裂痕,鼻子上横着一道凝了血的口子。那些伤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不过依稀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个英俊青年,毕竟伤成这样,都没有让人觉得丑——但他眼睛里的痛苦却清楚得叫人一览无余。那些缅怀与痛苦深扎在那双眼睛里,让人几乎觉得他所身处的苦痛一定是一片灼心地狱。
回到s城后,黎语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比孤独的人。可眼下她在这个男人身上居然看到了更多的孤独感,这让她感觉无比亲切。
落霞在那人身上跳跃,他皱着眉,脸上没有表情,眼底是刻骨的疼痛,时间仿佛静止在他周围,特写了他的缅怀和忧伤——那一刻,黎语蒖觉得没有人比他更孤独。她甚至被这样的认知治愈了。
被治愈的她从那人身上收回眼神,向山下走。
当她走过那人时,猛然听到身后“砰咚”一声响。回头看,居然是那个男人摔倒在地。
黎语蒖叹口气。她觉得自己进城之后,生活就开启了各种狗血模式。这种在墓园里遇到美男晕倒的情节,她以为是应该发生在言情里的。
顿了顿脚步,等了一等,她感受到那个男人并没有凭着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她又叹口气,转回身向那个摔倒在地的男人走过去。
走近,唤两声,没什么回复。
蹲下,捅一捅,没什么反应。
翻个个,近距离看清了整张脸,果然是符合狗血言情剧的一张带伤的帅脸,也果然是符合狗血言情情节的额头发烫。
黎语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哪本名字叫做的言情里。
她又晃了晃这个呈现晕倒状态的男子,他依然全无反应。
黎语蒖认命地叹口气,扯着他的胳膊拉起他,三下五除二把他背上了身。
她望着西沉得只剩一条弧线的残阳,默默叹气。
真担心自己这么有力气没吃晚饭都能背着男人健步如飞下台阶的样子被人看到以后会嫁不出去啊。
快走出墓园的时候,悲伤的人形昏迷物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黎语蒖转转头,看到卡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正侧歪向自己。他在看她。离得太近,她看进他的眼睛时,差点错觉自己看进一个无底的深洞。
“你力气真大,是吃什么长大的?”
黎语蒖扛在肩膀上的那颗头说话了。
有点沙哑的声音,一张嘴就带着让人想把他摔地上的冲动。
黎语蒖:“大米饭。你难倒不是应该先说声谢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