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苏长亭的视线叫她如芒在背,心虚得很。
夜里有乌鸦鸣叫,一声声夺命一样的欢快,京城里的百姓们捂严实了门窗,心中怪道:“这是什么时节,竟然还有乌鸦,别是什么妖怪横空出世,祸乱人间。”
与民间心慌的安静不同,皇宫里一片诡异的气氛,就算是宫中守着犄角旮旯,闲得很的宫卫都莫名头皮发麻,望望漆黑一片的天,那轮弯月当真是亮得生妖了。
朝凤殿内,杜后正在沐浴,腾腾热气蒸着她肃穆的容颜,池水上没有花瓣没有香叶,她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巨大的屏风后,走进来的惜梦凑近了她的耳畔低语两句。
“知道了,让海福先好生招待淑妃,本宫等会儿便过去。”平静无波的声音骤然间将腾腾的热气变成了冰面上的冷气,她慢悠悠地睁开了眼,慵懒地似困非倦,看了一眼旁边站的宫婢,那宫婢便乖巧地上前为她揉着手臂。
那只手臂白得像是冰雪覆着云朵塑造,蒙了水雾更是曼妙,细细长长地尽头是根根如同冰雕的纤指,指尖如同粉色的贝壳一样圆润,颜色又宛如贝壳中磨砺千万次的珍珠一样光洁。
长发挽着,松松垮垮又不坠落,一段玉一样的颈项肌肤隐隐卓卓,水珠沾在上面,叫人看得口干舌燥,却一旦看到她的眼神便如坠冰窟。
杜敏贤此刻什么都没有想,她很清楚自己等会儿要做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这一份静谧。从大理寺监牢中出来后,她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洛修竹其实说的很好,她什么都为宫夕月做了,为他斡旋于杜家与皇室,为他忍下奇耻大辱,他毫不感动便罢了,却将她视为眼中钉rou中刺。
既然如此,她还怕什么呢,你若无情,我便休。杜敏贤凉凉地笑起,随即拂开了宫婢,从水中站起身,立即便有人上前为她擦拭更衣。
一身清爽地走入朝凤殿正殿中,慢悠悠地坐去凤椅上,她撑着头看去下面坐着的,笑得莫名自信的岳云裳。
“娘娘终于梳洗干净了?臣妾可是等了许久,就怕陛下一个担忧派人来寻臣妾,又惹得娘娘与陛下心生间隙,如此臣妾可就罪孽深重了。”岳云裳柳眉忧愁着,眼神似雨露一样柔媚,一段腰肢烟柳羸弱,叫人看得实在心疼。
杜后心疼得都笑了起来,明亮漆黑的眸瞧着她笑盈盈的模样,淡然地开口:“东施效颦却能得蒙盛宠,不知道是长孙碧烟的魅力太大,还是陛下的眼睛蒙尘。”对于岳云裳骤变的脸色,杜后视若无睹,悠闲自得地捋着散发接着说,“淑妃,你是不是觉得如今陛下对你死心塌地,缺你不得?”
岳云裳笑得有些僵,却依旧笑着,只是没有说话。杜后冷笑地睨了她一眼,冰冷地道:“如果你当真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以为陛下如今在你的云月宫里等你?非也,他此刻正在年妃的韶华宫里,美人在怀,美酒在杯。”
岳云裳的笑容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了,却依旧坐得端正自信,她在远襄城的时候地位超然,如同一国公主一样的待遇,入了后宫眼光更是高,自然看中的不是一个小小淑妃位置。所以当洛修竹与她接洽的时候,她欣然同意与他合作,就算是让她通过扮演别人博得盛宠都无所谓,不过就是个桥梁,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她要的是皇后的位置,而不是那个软弱皇帝的喜欢。
“岳城主来了京城,想必是想要见见淑妃你,你放心,本宫必定会让岳城主达成心愿的。”杜后掀开了杯盖,端起杯盏,轻轻吹去热气,然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岳云裳皱起了眉,没有立即反应过来杜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便见海福端着一个托盘朝着她走来,等她看清楚托盘上的东西时,惊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她立即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去凤椅上的杜敏贤,那托盘上的白绫、酒樽、匕首每一个都冷冰冰地昭示着杜敏贤这是要私自处决了她!
“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岳云裳低冷地问道,袖下的手死死拽着,手心一片冷汗。
杜后放下了热茶,轻轻将散落身前的散发拂去身后,挂着一抹淡笑,望去慌张了神色的岳云裳道:“意思很明显,本宫会让岳城主一瞻淑妃你的遗容,绝不叫岳城主白跑一趟。”
岳云裳已是一身冷汗如瀑直流,她颤巍巍地朝后退去,唇轻动着,由不敢置信到越来越怕,她见海福走近了她,边走边说道:“淑妃娘娘,皇后娘娘仁慈让您自己选一种死法,娘娘请选吧,别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海福的笑让岳云裳毛骨悚然,她后退的脚步开始虚浮,瞪着眼睛苍白着脸色喊道:“不,你们不敢这么做,这是皇宫,本宫是淑妃,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还是远襄城城主的女儿。”说到这里,她似乎又生了一些自信,仓惶地笑起,“对,我是远襄城城主的女儿,你如果害死了我,我父亲不会善罢甘休的,必定会举兵为我报仇,你们不敢这么做!”
杜后慵懒地曲肘撑在桌面上,手背抵着侧额,听了一会儿后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冲着海福道:“既然淑妃自己选不了,海福你便随意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