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那边马车车帘掀开,吴青梅等不及丫鬟下车搀扶,自顾跳下车,对这边喊道:“郭大人!”
郭勤转脸一看,不由意外。
可是,他却没有动。
吴青梅见他没有过去的意思,只得自己过来。她带着流苏从岔道上款款走来,目光注视着前方马上的少年。数年不见,少年成熟了许多,不像昔日嬉皮笑脸,多了些稳重和官威。
她心急跳起来,仿佛期盼着什么,一手摸了摸袖内折扇
郭勤看着款款走来的女子,虽然已为人妇,容颜却没多大的改变,依然Jing致的小翘鼻子,轮廓分明的红嘴唇,举止优雅却不失天然,唯一少的,是那一丝丝属于少女的小俏皮。
曾经这张脸,让他魂牵梦绕,因为爱,也因为恨;眼下见了,怎么感觉好陌生呢?有点记不起来了。
吴青梅来到近前,冲他福了福身子,垂眸道:“我有几句话,可否耽搁大人片刻,去河边说?”他们现在正在官道上,有些碍眼。春日外出游玩的人多,看见了总是不好。
郭勤面无表情道:“在下不认为和夫人有话说。”
吴青梅抬眼,目不转睛地直视他,眼神固执。
郭勤避开她目光,道:“在下告辞。”说完催马就走。
吴青梅气苦,急道:“等等!”一面从袖中抽出扇子,“给你!”
郭勤马已前行了半步,扭转身子回头,当看见那Jing美的套子很是疑惑,不知是什么东西,要送给他,他又怎会要呢。
吴青梅忙解开扇套,抽出扇子,低声道:“还你!”
郭勤静了一会,才一声不响地接过去,然后催马就走。
吴青梅见他半点不愿和自己交谈,终于绷不住了,急道:“你还在怨我吗?对不起,我……我当初并非有意使你难堪……”
郭勤勒住马,回头,认真对她道:“我没有怨你。”
吴青梅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急道:“那你……”
郭勤道:“夫人,过去种种譬如那流水——”他抬起马鞭指向渭水河——“再不复返。当日也是在下孟浪,在下也已经受到教训了。夫人如今嫁得如意郎君,将往事都忘了吧。”
说完,不等吴青梅回话,便扬鞭策马,直奔城门而去。
奔行间,春风拂面,格外意气飞扬,心中更是轻松舒畅。
他生就一副不肯吃亏的性子,怎么就这样放过吴青梅了呢?
难道念旧情、不忍报复她?
当然不是。
当日在锦绣堂,她给予他的羞辱现在想来还刻骨铭心,岂可轻易忘记!他也曾跪下自抽嘴巴,就为了要自己记住那耻辱。他誓:有朝一日,他要让她仰望他,跪在他面前求他!
当日姑父教导他:与其找机会报复,不如愤图强,待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时,今日你的笑话就会成为她的笑话。他虽听进去了,并一心奋读书,却没有放下报复的念头。
可是今日面对她,他忽然没了报复的兴致。
吴青梅,他生命中第一个打动他的女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经淡化,爱固然没了,连恨也消散了。
因为,现在难受的人是她,何须他报复?
她等在这里,还他折扇,而这折扇她当初可是说丢进水里了,现在又拿了出来,不亚于他当初自抽嘴巴。
这还不是他放下的主要原因,真正原因是:他有了更高的目标,吴青梅已经被他甩在身后,成为他的过去。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睚眦必报除了结下更多的对手和仇敌,毫无益处;而且他也不想和她再有任何牵扯,他已有未婚妻了。范馨怡性格高傲,却不失正直热心,他该珍惜她。若是再和吴青梅有任何牵扯,怎么对得起馨怡?那才是无情无义呢。
想起范馨怡,郭勤嘴角一弯。
他觉得,他和姑父的遭遇很像,都是被所爱的女人打击,好在又遇上了值得珍爱的女子。姑父对姑姑矢志不移,并不和谢yin月藕断丝连;他也要学姑父,不能和吴青梅有牵扯。
吴青梅望着绝尘而去的主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
江南,乌油镇,方初接到京城飞鸽传书,匆匆回到东院,对清哑笑道:“勤儿不负众望,三元及第!”
清哑惊喜万分。
郭家终于出了个顶梁柱!
欢喜之余,她又疑惑:状元这么容易考吗?先是严暮阳,后是郭勤,一个是六状元,一个是三元及第!
方初听了她的话,差点呛了,正色对她道:“千万别在外面这么问,会被人指责狂妄、矫情的,更会招人嫉妒的!”
说着,嘴角却溢出笑意来。
他又告诉清哑:郭勤暂留在翰林院,所以范家和郭家商议后,准备送范馨怡进京同郭勤完婚,婚期定在八月份。郭家,郭守业老两口和郭大全夫妇进京为郭勤主持婚事,其他人则脱不开身。
清哑有些遗憾不能去,家里几个孩子要照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