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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浑身发抖,瞳孔放大,呼吸声粗重得好似刚跑过几千米。她上前几步,看上去随时都会摔回地上,但她毫无疑问正一步步走近王座,而不是像别人一样趴在原地。最强壮的士兵没法动弹,反应最快的布鲁诺没有还手之力,给自己加了很多层防护的鲁道夫倒下的速度不必别人慢……偏偏是看上去最不冷静的米兰达能够行动,为什么?
这问题同样在米兰达心中闪过,为什么是我?而后答案立刻浮上脑海:对,当然是我,我是这里唯一的黑袍法师,对古代法师怀着敬意与野心的继承者。
答案给了她底气,但不知怎么的,畏惧还是越来越深。黑袍法师的后背已经shi透了,过去最接近死亡的危机都不曾让她如此恐惧,连大脑都难以转动。米兰达像踩在沼泽当中,越接近王座,她越双脚发软,脑中轰鸣。
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呢?那可是真正的古代法师,米兰达本以为自己会激动万分地扑上去,像蚂蚁扑向蜜糖。不过会害怕也是非常正常的吧,那可是声名显赫的雷歇尔!他轻描淡写地杀死巨龙,弹指之间夺取神器、击杀同道、屠戮国家……这位恶名昭著的**师被铭记流传,他的故事在黑袍法师的低语中被流传了这么多年。对于在埃瑞安帝国的Yin影下躲躲藏藏的法师来说,他的凶名让他们神往,他的存在是古代法师光辉的缩影,是黑袍法师的标杆。你怎么可能战胜一个光环加身的标志?你怎么敢对心中的神像不敬?
米兰达的牙关开始咯咯打颤,可能因为汗水流入了眼眶,走到这么近之后,她依然看不清王座上的人影。黑雾环绕着座上王者,米兰达看不清那张脸,只能看到苍白到透明的皮肤,还有记载中一样的红眼睛。
当她与那双红眼睛对视,她跪了下来。
米兰达感到了模糊的羞耻,她并无下跪的打算,但双腿似乎再也撑不住她了。黑袍法师准备所有言辞都被一片混乱打散,她张口结舌,一时间忘却了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忘却了掉下去的契约者和身后的队友,忘却了想问的所有问题,只剩下深深的、难以遏制的恐惧。
王座上的人伸出了一根指头,指向米兰达身后。
黑袍下是手指还是骨头这种事,米兰达已经无心关注,她仅存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接下来听到的话语夺取。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到米兰达耳中,王座上的人对她说:“杀了他们。”
黑袍法师机械地转过头去,在那根手指指向的方向,她看到了依然趴在原地的人们。
他们也听到这句话了,不少人变了颜色。有护卫兵一脸迷惑,有护卫兵一脸惊恐,有护卫兵的目光在黑袍法师与其他法师之间徘徊。穿着扎眼彩色袍子的炼金法师用力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灵法师依然一脸麻木;米兰达的学徒哀求地看着她;白袍法师无奈地叹气,连叹气声都没能发出,他的徒弟对米兰达怒目而视,显然已经断定她会听话。
无论露出什么表情,他们都没有还手之力。只要一个范围攻击法术,这些待宰的羔羊就会一命呜呼。
米兰达浑身发冷。
她的嘴唇在发颤,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觉得念咒反而要简单得多。雷歇尔**师,这座法师塔的主人,残留到这个时代的古代法师,命令她……?
“您……的意思是……”她勉强挤出几个字。
“杀了他们。”对方仁慈地重复道。
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杀了他们就好了。擅自闯入法师塔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塔主没将他们直接扼杀,反而让米兰达来完成这件事,这固然有些残酷,但对古代法师来说却相当正常,甚至十分仁慈,说明他多少对黑袍法师有些另眼相看——不然为何留她来动手呢?这很有可能是宣誓效忠的投名状,或者只是塔主人的恶趣味,无论是哪种都不是米兰达可以多嘴的事情。她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为了得到知识与力量的可能性,杀掉他们有什么不对?就算她不动手,他们一样会被杀。
但是,不对劲。
米兰达竭力转动着她的脑子,那一星半点古怪的感觉挥之不去却难以抓住,或许只是错觉,比如说,无聊的队友情谊带来的干扰。黑袍法师不需要的同伴,只需要可以利用的对象,古代法师的强大证明了孤独是法师最好的朋友……
“**师阁下,”米兰达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别颤抖得太厉害,“我们无意打扰您的安宁,但是现在的埃瑞安已经与过去不同,法师……”
“杀了他们。”**师阁下说。
他打断了米兰达的解释,用刚才一模一样的台词,甚至连语调都一样平稳,没有半点变化。但他身上的威圧感却倏尔变得更加浓厚,让米兰达一下子垂下了头,失去了抬头的勇气。服从吧,服从就好。她的手指无意识动弹起来,慢慢勾画着施法的轨迹,这双手无比平稳。
太可怕了,无法反抗,老鼠遇到巨蛇就是这种感觉吗?米兰达恍惚间觉得时光倒退,自己变回了攻击法术放不倒一个士兵的低级法师,在帝国士兵们的搜查中趴在河中,在冰凉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