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是休沐,洛骁也不打算在府里呆着了,趁着天色尚早,偷偷地从偏房出门溜去了东宫。
熟门熟路地绕过巡视的锦衣卫与底下的丫鬟、太监,算着时辰去了闻人久的寝宫,站在青澜殿的前院一瞧,那头果然灯火通明,瞧着应是醒了。
墨柳与张公公在里头伺候着,瞧着洛骁如若无人的进了殿也是见怪不怪,朝着那头行了一礼便喊道:“世子爷。”
洛骁摆了摆手,瞧着闻人久已经穿了衣坐在屋子中央的木椅上,似是正在看什么画卷,对着那两人道:“殿下用膳了不曾?”
墨柳答道:“殿下方起不久,还未曾用早膳。”
洛骁点了头,道:“你们且先退下罢,我找殿下说会话。待会儿若是传膳我再吩咐你们。”
墨柳与张公公相视一眼,也就识相地点了点头,应了个“是”退了出去。
这边闹出了动静来,闻人久早便知道洛骁过来了,但是却依旧不抬眼瞧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瞧着桌子上搁着的几幅画卷。洛骁走从去从后头轻轻将他抱住了,低头去瞧他在看什么。
这一瞧却叫他气乐了:闻人久看的不是旁的,正是名门贵族里用来相选女子的各家小姐的画像。
“可瞧上合眼的了?”洛骁在闻人久耳旁出声问道。
“倒是有几个合适的,”闻人久从善如流,从那一叠画卷中拿了一张过来,淡淡道,“这是大理寺卿家嫡小姐,花容月貌,娇养深闺。”
洛骁扫了一眼,平淡道:“大理寺卿家的小姐我倒是曾经过一次,虽说娇养深闺不假,只是容貌却不若这画像一般娇妍,只怕殿下瞧她不上。”
闻人久听了洛骁的话,也无什么大的反应,只是随手又拿了一张画像来:“这是奉天府丞的小女,沉鱼落雁,相貌极妍,在帝京众世家里也是极有名气的。”
洛骁用指尖轻轻拨弄着闻人久耳侧垂落的一缕青丝,道:“美则美矣,只是奉天府丞这身份终究是低了些,娶他的嫡女为正妻与礼法上恐不合适。”
闻人久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副美人图来:“此女色若春晓、闭月羞花,又弹得一手好琴,其父且为正二品的吴巡抚,娶她如何都算不上埋没了罢?”
洛骁有些烦躁,口上只能漫不经心地道:“殿下莫不是忘了前些年传出来的,吴家小姐使唤下人打死吴巡抚新纳的妾室一事?无风不起浪,这个小姐多半不是个贤良能容的,做当家主母怕是少了一分气量。”
闻人久抬头瞧他一眼,抬手准备再拿一副画像来:“那这储家的小姐呢?这也是世家里有名的姑娘了,德才兼备、温和良善,且其父乃朝中权臣,世家根基底蕴雄厚,若是得娶此女——”
洛骁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手卡住闻人久的下颚逼迫着他抬头看他,眼底带了些许焦躁和怒气,他强压了许久才哑着声音开口:“殿下真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迎娶太子妃入主这东宫?”
闻人久便顺着洛骁的意抬头瞧他,眼神淡淡的:“你觉得孤不该娶妃?为了你么?”
洛骁将牙咬得几乎快碎了,他低下头去逼近闻人久:“有时候我真想将殿下的胸膛撕裂开来,瞧瞧你究竟有没有心。”言罢,又深深瞧他一眼,然后缓缓地松了手,转身大步地离去了。
墨柳在外头瞧着洛骁黑着脸出了府,与张有德对视一眼,脸上皆带上了三分诧异来:洛骁虽然贵为平津世子,又是德荣帝亲口封的少年将军,但平素在这东宫与他们相处,倒是向来温雅和善的——跟太子处在一处的世子就更是如此了。别说与太子置气,平日里只怕是恨不得将殿下捧在手里来疼了。这会儿怎么的就——
墨柳和张有德都觉得事情蹊跷,但是即便是心下偏颇,这会儿也不由得心下暗自觉得大约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做了什么,想了想,掀了帘子进了内屋。
“殿下,”张有德虽然心中好奇,此刻也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低声问道正垂着眸坐在桌旁的闻人久道,“时候不早了,可要传早膳?”
闻人久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起了身道:“墨柳去传膳,张公公你将这些画卷收拾了送回到父皇那儿,替孤传个话——就说平津世子没有瞧上合眼的,让他日后别再往孤这东宫塞这些美人图意图令孤游说世子了。”
虽然闻人久说话语气平淡,但毕竟侍候这么久了,墨柳与张有德都察觉出来自己的主子心情并不若此刻表现出来的这般平和,口中忙应了一个“是”,收拾好桌子赶忙退了下去。
那两人是退出去了,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人的声音来。
“那些美人是选与我的,殿下方才怎么不跟我说?”
闻人久的身子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却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只见熹微的晨光下,一个着了深色衣袍的年前男人正横坐在大开的窗户上,侧着头望他。
淡色的光将他俊美的眉眼勾勒出半明半暗的分割,叫人一时之间竟瞧不清他的表情。
“若是说是选与你的,你便不会如方才那般敷衍了么?”闻人久淡淡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