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的扬起眉。
“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二爷。他说,他在他兄弟临终前答应过,一定要把二爷带回容家。”小树说:“这次二爷随军出来,应该是有人看见二爷了,所以黄老爷子派人来找我,让我帮二爷走。”
“那逃到哪里去呢?”
“回上海啊。黄老爷子安排了人在外面接应,出去以后跟着他走就是了。”
容嫣拿着筷子发怔,不说话。
求而不得的好事从天而降,让他简直不敢相信。
“二爷,你,你想逃走吗?”小树试探着问。
容嫣一震。
当然,他当然想逃走。
逃走了,就可以回华连成,就可以见到柳儿!
可是,回去做什么呢?
他已经再不能唱戏了。
容嫣闭上眼睛。
“二爷,现在可是机会千载难逢。这朝香宫亲王住在医院里,原本驻守的警卫连调了一大半去医院防卫,现在逃最好。”
“可是……”容嫣迟疑道:“我逃了,你怎么办?日本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二爷,”小树笑了笑:“反正算命的也说小树活不过二十岁,今年小树都二十一了,也算赚了。而且黄老爷子说,只要把二爷救出去,我在上海的爹娘父母,还有我两个哥哥一个妹妹,都帮我照应他们,就当我是为义气牺牲的帮中弟子。那待遇可是堂主级的。有黄老爷子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容嫣心乱如麻。
“明晚三更的时候,守侧门的那个小卫兵和我很熟,我可以去把他引开,会有小三轮在门外面等你,不过日本人随时夜间巡逻,这时候不能走太远,只能找个地方躲一躲。等天一亮,你们换过身老百姓的土布衣服,就跟着那人出城吧,黄老爷说,良民证什么的,都由他去负责搞……”
容嫣呆了半晌:“小树,这,这可是用你的一条命来换,我怎么可以……”
“二爷,你别想太多了。咱们生在乱世,谁不是亡命之徒呢。死而无憾已是福气!”小树笑了笑:“只要这条命卖得值!”
黄金荣的势力虽然大不如前,但总算余威还在,一直渗透到这北平的黑暗角落。
要是在平常当然这种计划绝不可能,但现在本就是这所宅子警卫最薄弱的时候。亲王在医院里,留守的警卫们偷起懒来,三更的时候,有的在打瞌睡,有的躲起来赌钱。所以事情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小树一直送容嫣到侧门口,最后握了握容嫣的手:“二爷,从今往后,小树没法再侍候你了。你自己当心。”
黑暗中,小树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脆弱:“要是你逃出去,二爷,可以去上海看看我爸妈吗?我昨天给他们写了信,说你对我很好。”
“好好活下去,二爷。”
北平比想象中的还要破败,郊区还留下激战后的残局。燃烧后的村庄,黑乎乎的,不时传来烤焦的橡胶味或说不出的恶臭。不知是不是腐烂的尸体。远远近近都是一片废墟。
当容嫣跟着那化名赵四的人,来到城外,突然不知哪里传来枪响。逃难的人流开始奔跑。容嫣挤在人流中,也身不由己的跑着,日本人的岗哨渐渐抛在身后。
地平线上,是一片将沉的太阳,整个天空吸饱了血似的暗暗殷红,容嫣看着那一片红色,突然想起了那一天的朝香宫真彦。那捂也捂不住的血不断的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来,就是这样的红色。
不知道现在他在医院里怎么样了?听说他的烧退了,还有多久才能回家?要有多久他才知道自己已经逃走的消息?要是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快走啊,二爷!”身边的人狠狠的扯了自己一把。
容嫣才发现自己的脚步慢了下来。
“二爷?”
容嫣呆呆的看着那个人。
他突然问自己,从此以后,如果再一次面对那乌黑的枪口,还会有谁会奋不顾身的挡在自己的面前,用身体去阻止那颗致命的子弹?
“我的好大爷,你到底怎么了?”
容嫣抬起头看见那渐暗的天色,他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
他又随着人流奔跑起来。
夜风从拳头大的墙缝吹入。快要熄灭的火炉冒出浓烟,呛得人要咳嗽。
这是一个矮矮的小山岗,稀疏的树木象黑色的影子,散布着零零落落的矮小房屋。已经是深夜,多数人家都吹灯睡了,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狗叫声。
“妈,你听到吗?”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翻身坐了起来。
“小孩子,快睡觉,别多事。”他身边的女人也跟着起了身,喝睡了儿子。自己打开窗往外看,远远看到有火把的光,人声渐渐传来。
难道是日本人打来了?
她蓦地紧张起来,披了夹衣出门:“三喜,好好的躺在床上别乱动,妈出去看看就回来。”
“抓到小偷了!”赵大爷手里拿着一条扁担,气愤愤的说:“老子辛辛苦苦种的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