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作不得,只得跺跺脚走了。那些起哄的人看着领头的没了,也一个个灰头耷脑的散了去。
庚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出来,正撞见含杏托着新沏好的茶往许稚柳房里去。
含杏看了庚子,点个头:“庚子叔。”脚也不停的往里走。
庚子回头冷笑:“傻丫头,你就巴巴的往上凑吧,人家心里可半点没装你,你傻吧你?”
含杏涨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巴巴的往上凑?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嘿,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成天柳叔前柳叔后的。你死了那条心吧!”
含杏恨自己,干嘛要多嘴和这个讨厌的家伙说话,不理他了,一扭身就走。
庚子在她背后笑道:“我告诉你,人家心里可是只装着一个二爷!”
含杏手一震,茶泼了一盘子。
“含杏,以后别怪我庚子叔没把话说在前头,你那柳叔是个兔儿爷!你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吧,等他的二爷回来了,看他提不提赏你,给他们俩做个铺床丫环!”
含杏来到许稚柳房门前,定了定神,换上一副笑脸才走进去。
“柳叔,还没练完?来喝口茶。”
许稚柳其实早没写了,只是拿着断笔发呆,此时也才回过脸来:“谢谢你,含杏。”
含杏过来:“哟,笔怎么断了?我给你换一支。”
含杏笑:“现在兵荒马乱的,也买不到什么好笔,都是乡下人自己做的,也不至于写断了呀?”
许稚柳苦笑。
“柳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我来的时候碰到庚子叔了,一看见他就准没好事儿。是什么事气得柳叔把笔都折了?”
许稚柳喝着茶不说话。
含杏见许稚柳不答,只好换了个话题:“柳叔的字真是写得越来越好了。”
许稚柳道:“我这算什么,我师父才写得好呢。”
“你师父?”
“就是容二爷啊。”许稚柳道:“你也知道,我本来是个小叫花子,是他教我唱戏,读书,写字,做人。二爷的临的神龙本,那真是文如其人,行气爽朗,笔法媚丽……”
许稚柳只顾自己说,没留意到含杏的粉脸已经沉了下来。
“柳叔!”含杏打断了他:“你什么都说是二爷好,我却偏偏觉得柳叔好!”
许稚柳一怔,笑了起来:“傻姑娘!你那是没福气,没见过二爷。从前二爷在那会儿,多少闺秀小姐们迷他为得要死要活的,又往台上抛花又抛金刚钻的,还死堵在后院只为了见他一面。等你见了他,只怕也就记不得柳叔是谁喽。”
含杏涨红了脸:“哼,我才不稀罕见!”
赌气收了茶具,转身就走。
一路走一路恨:“柳叔真蠢!柳叔真是个大笨蛋!”
许稚柳望着含杏的背影,笑容慢慢的敛了。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含杏越来越大,越来越美丽,他竟然开始有点怕她。他怕她对自己那热切的好,怕看她那双亮晶晶的直望着自己的眼睛,他怕那双眼睛后带着某种期盼的等待,也怕她会在年轻热情的支配下冲口而出对自己说一些他不想要听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给出回应。
本来许稚柳给戏班子里的人下了死规定,如无必要的应酬,夜晚绝对不许外出。就算应酬也一定得同去同回,不许落单。特别是女孩子,更不许独自出门。但那天唱完了戏,含杏破天荒没有和大家一起回家,反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出门去了。据说是北平哈尔飞大戏院的彭老板来捧含杏姑娘的场子,完戏以后专登到后台来接她去吃饭。许稚柳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含杏也会象一般的女艺人,终于受不得荣华虚浮的诱惑,出去认干爹拜大哥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用过晚饭,含杏还没回来,许稚柳只觉得心火一阵阵往上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到大门口晃晃荡荡好几回,终于忍不住叫孙三备了车出门去找人。
许稚柳先去找了这次请他来的吉祥戏院的郝经理,问了哈尔飞大戏院的电话,再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他们是在哪里馆子吃饭,许稚柳心急火燎的赶到那里,却得知彭老板已经请完客回家了。许稚柳立时给家里打电话,却得知含杏还没回去。那时许稚柳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忧心如焚。
含杏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手在轻抚自己的脸颊。
她轻轻的动了一动:“柳叔……”
有个热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含杏姑娘,是我啊,是你的彭大哥。”
含杏听得声音不对,努力睁开醉眼,只见一张红得象猪肝的油脸凑在眼前,眉开眼笑的看着自己,立时吓得惊叫了一声。
“含杏姑娘,都说你骄傲得象孔雀,今天,却这样赏脸垂青于我,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含杏口齿不清:“走……走开!”
那人却不走开,一双手在她肩头背脊抚摸起来。
含杏拼命往后缩,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