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大包间里紫檀木框的屏风,冯沅提起山河社稷图,难道是指眼前的这幅婴戏图画屏也跟山河社稷图一样,能把人引入其中?
婴戏图是古人常见的绘画题材,名为“婴”,实际上是指稚龄孩童,画面上百多个孩童活泼打闹,热闹吉祥,象征着百子千孙,多子多福,生活美满。这种题材最早出现在唐代的瓷器上,唐宋时期大行其道,晚清期间也颇为盛行。相较起来,楼下矮柜上的藩人进贡图都比这个画面生僻的多。
因为太过常见,又是绘在半透明的白绢上的,背后藏不了人,许慕当时便只粗粗扫了一眼,根本没有仔细去看。
现在得了冯沅提醒,再去看那幅画,果然发现了不少端倪。
那扇屏风体积不小,单是画面的部分便有两三平米,但因为画面上的人数太多,大多孩童在画面上占据的尺寸不过只有茶杯盖高低。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许慕又拽着冯沅往前走了两步。
通常的婴戏图,内容多是孩童蹴鞠,捉迷藏,放风筝什么的,活泼稚趣,憨态可掬。眼前这扇屏风,画的却截然不同。
画面正中的十几个紫红衣衫的孩童,正两三成群,揉身纠缠在一起打架,神态狠厉狰狞,哪有半点稚趣的样子?有些孩童的着墨较浅,有些却颜色鲜明的多。
许慕手心不由得冒出冷汗,心烦意乱,如果这扇屏风真的能将人吞入画中,画面上的这些孩子,到底是画的还是……真的?
冯沅翻过左手,将手指插进许慕的指缝间,紧紧握住,姿态亲密无间。他的掌心干燥温热,将快递小哥冰凉的手心焐得暖暖的。
许慕心底蓦的踏实许多,稳稳心思,又重新去看画面上的内容。
再往右看,两只黑虎样的猛兽绕在棵大树下打转,凶狠的引颈望着树上,一个绿衣的小孩满脸惶恐的抱住树干,似乎不敢下来。
右下角,有二三十个孩童把两个小孩团团围在当中。中间两个孩子背对着画面,由身高来看,一大一小,大的那个穿着灰蓝色的衣衫,光头,背着个黄色的小包袱,小的那个后颈编着条巴掌长的细辫,一身红衫,被大的护在身后。奇怪的是,中间这两个孩子的身影,同样比旁边那圈孩子颜色鲜明许多。
“哥!”许慕指着人群中间背对着他们的那两个身影,急切的道,“高点的那个是不是沈良?”
黑猫闻声,噌的从许慕腿边窜了过去,直扑到屏风近前。认出沈良的背影,它焦急的伸出爪子,临到近前又瑟缩的收了回来。
如果沈良和王家的孩子真的被困在里面,万一弄坏了屏风,他们出不来怎么办?
束手无策的黑猫焦急的甩着尾巴,绕着屏风转了一圈。
“果然有问题。”冯沅顺着许慕的手指看了下,露出“原来在这里”的表情。
许慕抬眼看着冯沅,“你不是早就发现了?”
冯沅一脸坦诚的摇摇头,“我看到这么多小孩就脑袋疼,根本不想细看。”
许慕:………………
偷懒能找个像样点的借口么?
楼梯传来响动,正好王仑端着泡好的花茶走上楼。
“你看看,这个像不像你儿子。”冯沅指指那个红衫的孩童,对着王仑道。
端着茶盘的王仑顶着满脑袋问号走过去,两秒之后,神色大变,手中的茶盘全都摔在地上,“我……我儿子和沈大师,为什么在这幅画里?”
他不仅认出了自己的儿子,也认出了旁边护在他儿子前面的沈良。
楼下的两人本就待的忐忑不安,一听见动静,赶紧都奔向楼上,待通过指点看到屏风上的背影,两人俱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大师,求你救救我的孩子!”王仑的老婆眼眶通红,咬了咬牙,双膝一弯就要跪在冯沅和许慕面前。
冯沅眼疾手快的拽住她,对着王仑道,“要是想救人,你就先把他们两个都带下去,不要打扰我们想办法。”
王家人本不想走,被冯沅疾声厉色的扫了两眼,只得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
“现在怎么办?”等到王家人都下了楼,关紧房门,许慕和黑猫便齐刷刷的望向冯沅。确定人就在里面,但是他们进不去,里面的人似乎也出不来。
冯沅拍了拍屏风的紫檀木框架,薄唇微勾,“你本体既是这扇屏风,应该很怕火吧?”
许慕:………………
冯沅哥这是在威胁一扇屏风么?
屏风一动不动,一副就是个死物的样子。
“不行,烧了它的话,沈良和那个孩子可能就出不来了。”屏风没有反应,黑猫倒是担忧的表示反对。
冯沅泰然自若的挑挑眉毛,“还有种可能是,困住他们的妖怪死了,他们自然就出来了,而且,通常来说,这种可能更大。”
“可是……”黑猫刚想继续说话,领悟到冯沅意思的许慕便拍了拍他的脑袋,振振有词的道,“你当他这个三界治安管理局尚海分局的大boss是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