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两日,圆月已凸,苏见欢背着阿轩在shi重的草丛间穿梭,耳边都是声嘶力竭的虫鸣,将草丛穿行的缝隙拉得更加逼仄。
肩头的人低声问:“阿欢,我算什么啊?平白无故地晕倒在你家门口,又平白无故地让叫你跑来接应,我到底算什么啊?你有师父师母,还有师兄弟和朋友,还有苏云湘,那么,我又算什么啊?”
苏见欢心里猛抽了一下,没有说话,一开始他们是师徒关系,但是自认下阿轩几个月后发现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便未再师徒相称,他教授阿轩武功、书法还有一些歪理,却不敢认自己是他的师父;若说是情同父子,那更是荒唐;阿轩在那几年陪伴着自己,完全填补了他内心的空虚和绝望,无疑是自己的家人。回想那些山中的岁月,也并不全然是狂性大发时的痛苦,包裹着那些记忆的,都是那样温柔和静谧的朝霞和晚霞。
他走了半路,轻轻叹了一口气:“阿轩,至少,你曾经是我活着的意义。”
到了山脚下,天已经微亮了。苏见欢刚松一口气,却听见一个甜美的女声:“苏见欢前辈,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眼前出现一个蒙着面纱的娇小女子和一群蓝教弟子。
苏见欢没有放下背后的人,只是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念着苏某,真是不胜荣幸。”
不管怎么说,乘着蓝教的马车离开,总是比两条腿走路还担惊受怕来得好一些,况且车内还备好了食物。扶瑾轩在车内调息,苏见欢掀开侧帘,对着旁边骑马护送的面纱女子喊道:“岳姑娘,我十分喜欢你那日领我去的小竹院,不知道这次可有机会再住一次。”
那女子惊愕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前辈好眼力。只要前辈不乱跑,想住哪都没有问题。”
苏见欢心道,不是自己眼力好,而是这岳姑娘一路下来端倪毕现,自己一直留心,所以很快根据声音认出来她而已。又问道:“那岳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怎么认出我的?”
岳姑娘笑yinyin地看向他:“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前辈那日张府救命之恩。我趁乱摸了一把前辈的脉息,发现心脉都是重塑而成的,先前似是遭过重创,趁着前辈奔跑途中,扯开前辈衣襟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了前辈身上有天正教弟子的烙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以为算计着别人反而被别人先看穿了,苏见欢道:“不敢居功,还是岳小姐演技Jing湛。”
岳绯清顿了一下,似是怀念起当时的情景,答道:“也不全然是计谋。只是刚巧碰上这件事,顺水推舟罢了。”
她既出手保护了梁小姐,却还要故意把自己带累进去,为的就是试探苏见欢的真貌,诚然是深入虎xue。苏见欢道:“那请问我该如何称呼姑娘方不得罪。”
“说什么得罪不得罪,前辈言重了。日后若要找我,着人通报圣姑二字即可。只是你旁边的那位扶掌门可得罪过我,他又是正派人士,我可不知道日后下手轻重了。”
“圣姑,你这可是在威胁我?”苏见欢笑意更深。
“那前辈,你把易容去了,露出你本来的相貌来,我便考虑考虑。”女子抚过耳边的一缕青丝。
苏见欢刚要上手,手腕却被一把抓住,扶瑾轩瞪着眼睛,冷冷说道:“名满江湖的岳小姐,难道就是这般爱轻薄他人的?”
岳小姐轻笑两声:“扶掌门,你不知道吗?蓝教的圣姑同那位弱质纤纤的岳绯清,可不是同一人。”
两人掩了帘子,又在马车内坐定,苏见欢看得出岳清绯在蓝教中低位不俗,前番洛川一案,当属她的谋划,只是火药案一事,一旦成功牵连甚广,鱼死网破,又不可能是她的作风,思量之间,觉得这世上仿佛有两个蓝教。
正思索着,扶瑾轩道:“阿欢,把易容卸了。”
苏见欢正摸着自己脸上的胡子思考,听得这么一句惊愕间扯下一撮假须来,腹诽道:“刚才你不是还不让我去掉的吗?”
扶瑾轩补充道:“你对着我,可以卸装。”
见苏见欢不明所以,扶瑾轩注视着他道:“你自己不动手的话,那我就出手了。”
苏见欢不想就这点小事同病伤初愈的扶瑾轩动手,便乖乖撕去了伪装,嘴上还戏说:“扶掌门让我露出原形,不怕有人看到我们二人同车,怀疑常山与魔教余孽狼狈为jian吗?”
扶瑾轩看着那张伪装卸去后更加鲜明的笑靥,淡定回答:“蓝教早就放出话来说重现江湖的魔头苏见欢已被纳入他们麾下,我若被发现,只要用受人挟制之辞就可以解脱罪责。”
苏见欢原本以为自己在江湖上的昙花一现能随着自己的销声匿迹而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没想到蓝教早已洞察他的存在,还给自己备好了枷锁,如此一来,能得到的庇护也只有来自与蓝教的合作了。蓝教若只是图谋他,自己便敬谢不敏;蓝教若有更大的蓝图,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听得车外岳姑娘低声问了一句:“梁小姐现下如何?”
苏见欢掀开帘子,岳清绯正对着下属说话,见他探头也不避嫌,吩咐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