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子阳,你一定不要觉得自己亏欠我。”
最后一滴泪落在赫子辰肩头,赫子阳怔怔地听着,半晌才道:“……好。”
这是兄弟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行比较深入的谈话。
仿佛一切都敞开了谈,又似乎还有许多未尽之言,被达成默契的两人缄口不提。长大后总有些事会变,可两颗心之间又何曾有过嫌隙呢?
堂里烛火摇曳,两人相依;门外月色皎然,一影独立。
圣凌望着里面的人,紧了紧手里的包袱,最终还是沉默转身,踏着月色而来,又踏着月色而去。
有生国不兴嫡长之说,储君之位向来是有德有能者居之。
在几年前便有大臣提出,大公子温和敦厚,却灵敏不足,小公子聪慧颖达,当取而代之。是赫重明和秦练态度坚持,托辞现在两位公子还小,大公子或许是属于晚慧的那一类孩子,将此事压了下来。
而这些年来,赫子阳却未在任何一方面展现出过人天赋,其品性或许堪为良臣,却不足以为君王。
这一年,赫子辰和圣凌十七岁,赫子阳十八岁,有生国男子十八岁加冠。
按照传统,待大公子加冠礼后就要入朝为政,到时候便一切成了定局,大臣们终于按捺不住再次提起取代之说。
事实上,时间过去这么久,赫重明也有些动摇了,大儿子人品脾性自然都是上佳,但确实少了几分机敏与王者之气,而小儿子虽然顽皮,行事却从未过界,看似脾气臭,实则心性豁达,是一块值得雕琢的璞玉。
最后赫重明决定让二人用行动证明,到底谁才是更适合国君之位的人,于是便有了这段时间对二人的考验。
这次的松口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赫子辰寄予了希望,但赫子辰却让他失望了。
在赫子阳加冠前一个月,三人最后一次外出游历,这像是一场仪式,一场不同于加冠礼却更为郑重的仪式,是同伴的践行,是与少年时光的道别。
当然,这只是三个少年心照不宣的想法,事实上,这次出行是借着超度怨灵的名义去的。
旸谷城外有一村子,村中一户人家,儿子丧尽天良,在父亲过世后将年已七旬的老母背到深山遗弃。
老妇在山中苦捱了几日,饿得奄奄一息之际被山中野兽活活分食,由于死前情绪极度怨憎绝望,死法又过于惨烈,老妇的亡魂充满了怨气,没能顺利飘去失河净化转生,而在山中吸取草木Jing气后化为怨灵。
怀着强烈的恨意,老妇的怨灵回到村中展开了一场杀戮,村中多人被害,生者便赶来朝摘星楼求教。
那老妇生前并非大jian大恶之人,超度起来并不复杂,摘星楼随便哪个弟子都完全可以胜任。白凤之所以派了圣凌前去,并且建议赫子辰和赫子阳同行,也是有意给不觉间疏远了的三人一个联络感情的机会。
赫子辰向来最喜欢四处跑,自然非常乐意地应了,而由于身体原因很少出宫过的赫子阳,也出于某种想法跟着一道去了。
最初,大家都出于一番澄净心意。
谁也没想到,原本以为别具意义的出游,竟成了一场相隔万丈深渊的永诀。
☆、第25章 少年时(8)
圣凌等三人到了那村子里,发现情况和他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原本以为以为老妇之死始于被儿子抛弃,那她的怨灵第一个要疯狂报复的便是她的儿子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等他们赶到时,全村人都被她害死了,一个个死状极其惨烈,全村唯一的留下的活口便是她儿子一家。
对于这个事实,赫子辰既震惊又愤怒,觉得即使是怨灵也未免太过不分皂白。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不去找凶手报复,反而牵连无辜,想来这老妇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于是提议不用超度她了,直接将其打得魂飞魄散便是。
但赫子阳有些于心不忍,也不相信那老妇会这般险恶,认为其中必有缘由,说不如先问清楚了再做决定。
两人起了争执,但决定权还在圣凌手上。如以往很多次一样,在二人有不同意见时,圣凌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赫子阳一边,这回依旧如此。
圣凌念起了咒语,赫子阳以含净化之力的笛声助之,在二人合力净化之下,老妇魂体上暗黑色的怨气一点点离散消泯,露出了一张面目慈和的脸。
她望着满村的尸体,一时有些茫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犯下如此罪孽。
“这……不是我,不是我……”老妇的亡魂浮在半空,不住地摇头。
“怎么不是你?就是你!”
赫子辰有些看不下去,全村上下百十来口人的性命可不是一番所谓的“悔悟”能弥补的,他骂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些村民全都是你害死的!他们犯了什么罪?你这丧心病狂的老太婆,真要报复怎么不找你儿子?”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它!是它让我做的!我只是……我只是被蛊惑了……”老妇的声音苍老而虚弱,眼里无尽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