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还不够么?”
明德深邃眸光扫过深衣,道:“这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刺杀jian细,是为了助刘戏蟾整合船厂。”
见深衣不解,又解释道:“扶桑细作对我朝国土觊觎之心不死,伏巨资于京中,以作jian细暗中活动、兴风作浪之用。这笔巨资,需要十三名首领一同签押,方可获取。莫归尘不知是如何探出了十三名细作首领的身份,逐一刺杀并剁去签押之手,易容作大首领贺梅村的模样,将这笔巨资转入内库账上,用于船厂购并。”
深衣惊愕无比,可也无暇去想陌少为何要这么做,只是追问道:“那皇上所说的赎罪的意思是?”
明德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轻描淡写道:“朕想除掉凤还楼,很久了。”
深衣嗖地立起身来,牵动肩伤疼得她皱了一下眉,急冲冲大吼道:“你这是逼他去送死么!他浑身是伤,双腿亦未复原,怎么对付得了凤还楼的几百名杀手!”深衣心焦亦痛,险些溢出泪来,更是顾不得眼前这个人乃是九五之尊,威不可犯的天子。
明德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朕可没有逼他。他自己懂得该怎么做。——阿罗舍,你这妹子没大没小的,代朕好好教训教训她。”说罢,拂袖出了房门。
深衣颓然靠着床滑坐了下来。阿罗舍扯掉头上粘的符纸,亦坐到她身边,安慰道:“莫归尘的手段,你也是见过的。他临走时让你乖乖养伤,等他回来。我看他,应该是成竹在胸了。你这般担惊受怕,只是枉添烦恼,又何苦来哉?”
深衣像块木头一般,呆滞道:“这一回岂同往日?谁都知道他就是陌上春了……他就喜欢扔下我,做这种只身饲虎的事情,又何曾顾及过我的感受?……也罢,我在他身边,也只是给他添乱罢了……我真是没用……”
深衣说着,鼻子酸涩,便要哭了。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埋下头去,无声地抽泣起来。
阿罗舍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安慰道:“你别担心,爹爹知道了你代三哥送船图、跑到靖国府找莫归尘的消息,写了封信把三哥大骂了一顿,现在已经和莫七伯乘快船回来了。恐怕不出两三个月,就能到中原。你也不用回琉球,就在皇宫里面好好呆着,爹爹会来接你。”
深衣突然惊觉,抓着阿罗舍的袖子急道:“那船图、那船图被扶桑人抢走了,现在有下落了么?”
阿罗舍揉着她的发顶,笑道:“被抢走的船图是假的。”
“啊?!”
阿罗舍轻叹了一声,道:“莫归尘一早便觉得张子山和扶桑人盯上了你,担心船图放在你手中迟早出事,便在你一边画的时候,一边自己另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你手中的那幅,固然都是你自己画的,但是数字大多有误。你粗心大意,他瞒天过海,你也发现不了。不告诉你,是怕你在张子山面前露馅。真的船图,他已经交给内库了。只是如今扶桑人知道了你会画船图,目标可能就是你整个人了。他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也就是想借皇上之手保护你。莫归尘对你用心良苦,你勿要辜负。”
深衣痴痴然地看着自己的足尖,没有再说话。
此后,深衣随明德和阿罗舍乘船北上,直至京城,乖乖巧巧的,没有再胡闹。
入了皇宫,明德拨了个文华殿中的阁子给她住——这阁子是她娘亲和大哥朱捷曾住过的地方,深衣无事时便去文渊阁看看书,或去御花园和几个嫔妃嬉闹,亦不会觉得太无聊。
只是心底对陌少的思念又一日日地深厚起来,好似一粒种子生根发芽,延伸出无数藤蔓在心中密密麻麻地滋蔓,织成一张大网,让她无处可逃。
可她也不知道陌少到底去了哪里。
终于有一天,深衣再也按捺不住,折云穿月越出高高宫墙,直奔一刹海而去。
她觉得,就算见不到他,去湖心苑中坐一坐,看天上飞鸟,水上游鱼,也是好的。
忽然觉得,那些日子她在房顶晒太阳,陌少在水边掷棋子,风拂湖中波、苑中草,何其静好。
想到这里的一瞬,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其实她这一生所最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子么?
只要他在身边,不管做什么,哪怕是平淡如水的日子,都是这般的别有清味。
深衣在湖心苑,没有见到陌少,却重逢了老酒鬼。
一老一少许久未见,自然欢喜不禁。品罢美酒佳肴之后,两人聊天之余,又切磋起武艺来。
深衣除了轻功,其他都是些半吊子。只是和老酒鬼过的招数越多,她越是讶异。
不仅仅是老酒鬼的功夫深不可测,更可怕的是似乎她所有会的功夫,老酒鬼都了若指掌。
就连爹爹的独门内功,这天下只有故去的云中君和云中君的女儿会的,老酒鬼竟都知晓。
他甚至指点她蒙上眼睛,以听觉和触觉感知周边一切。
——这恰是爹爹的修炼之术。
曾经教爹爹这门内功的云中君,双目失明,然而能够来去自如,宛如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