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要求过陆小风载他上班,加班是常有的事,有时候陆小风会连续好几天看不到他,而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脸冷漠的表情目不斜视地进入浴室,通常2小时后会出来,然后一句话都不说闷头睡觉。
陆小风对这样的状况很无奈,她尝试着去跟苏致若沟通却全部被他不冷不热地挡了回来,完全一副不想跟她多说的样子,同住屋檐下却彻底被无视了,就连他最喜欢的“损人”、“挑刺”、“毒舌攻击”等丰富生活的娱乐活动都一概没再出现。他们俩的关系出现了陆小风难以理解的不平衡,以往每次只要她放低姿态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这次都不奏效。
陆小风把以上情况跟夏琦汇报,夏琦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带着喜洋洋的语调得出她的结论:“莫非他被我骂醒了?这是好事呀,小风。”
“好事?”
天气逐渐转冷,秋天的凉意已不知不觉被空气里萧瑟的味道取代,陆小风却还是穿着单衣躺在沙发里,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吊顶,上面有一小块即将脱落的墙纸,如同她心中纠结的迷惑感,像是看得清楚,实际上却迟迟无法知晓答案,会掉落还是就这样保持现状?
“当然是好事。你和他本来就只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大家和平共处就行,最好不要相互干涉对方的生活,你别忘了他是警察,他的存在对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当然也可能不是件坏事……总之你们目前的状态是最佳的状态。”
夏琦的声音又把她拉回到现实世界,陆小风的眼神清晰了些:“可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什么?”
“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陆小风翻了个身,面朝外,恰好看到苏致若放在茶几上的杂志、,除了枪、追捕、职业,恐怕车是他生活最重要的部分,比如他那辆宝贝跑车就是他“大老婆”,这些杂志是他的“小老婆”,每一期他都会买,看过后会整整齐齐地理好,茶几上安放的一定是最近的三期,其余的都会收回到房间。还记得有一次她不小心把茶水洒翻在杂志的封面上,他可以因此跟她生气三天,追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到她买了本一模一样的他才“宽宏大量”地放过她。
她用手背遮去眼前的灯光,但这样并不能遮去她的疑惑。很奇怪,最近的日子太过安静舒适,不会有人因为脏乱问题连夜对她开炮,也不会有人仗着自己任性的体制把她使唤来使唤去,他们还是会打照面,好像还是两个人的空间,但她仿佛从天昏地暗的两个人的生活陡然跌回到一个人的日子,安然的、懒散的、孤闭的、没有存在感的,不去关心别人,也不在意别人的关心。
她应该很适应这样的生活,可为什么反倒觉得全身不舒服,好像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她竟然不太喜欢这种只有一个人的感觉。
“喂,小风,你还在听吗?你不喜欢什么?”
陆小风把手背从眼睛上拿下来,摸起身边的眼镜戴上:“在,没什么,就是不太喜欢现在的状况,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打电话来是想说那天对你态度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啦,是我不好,不过,我真的只是担心你。”
“没事的,放心,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出去吃饭了,下次再聊。”
陆小风换上外套,随意地把又长长一些的头发绑起来,走出门,既然连续三天闭门都造不出一章,那么她应该出去走走透透气,兴许能找到点灵感。
她记得走过两条街的一家中式快餐店还不错,有她喜欢吃的酱茄子和清蒸大虾,她偶尔会叫那里的外卖,但为了省钱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下个面条煮个饺子解决伙食的。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下班高峰,道路交通不再拥堵得令人窒息,却也让躁动的冷风没有障碍地四处乱飞,马路上时尚的小姑娘已经迫不及待地戴上了各色好看的围巾,脚下的靴子更是一双美过一双,陆小风站在路边一时间忘了自己饿得空空的肚子,只是一味地欣赏着女孩们美丽的笑脸,多彩的打扮,还有那自信的步伐。
大概十五年前,或者十年前,她也和她们一样,朝气青春,自信坚持,喜欢在镜子里看到漂亮的自己,即使后来入了警校,参加了工作,剪短了长发,为了执行任务没法穿高跟鞋,却也依然喜欢追踪时尚的气息,流行的东西一样不愿意落下,拿下“枪神”的名号时,也得到了“十年难得一见,才貌双全的警花”这样的称赞。她也会和她们一样,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没有任何人际关系,即使被现实打压,依然会在同辈中发出金子般最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自然,她更是会和她们一样,喜欢挽着一个人的手,不论工作多忙,也要把两个人的假期调整在一起,然后驾着借来的越野车跑到郊外痛快淋漓地玩到口袋里没有一个硬币了才肯回来,又或者什么都不干,窝在家里,不过大多数时候是他在制造垃圾,她追在他身后一个个清扫干净,他把厨房炸成实验室,她无奈地收拾残局,最后他没有耐心地拉着她跑去下馆子。
可是,她的自信,她的坚持,她的无所不能,都在一个夜晚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