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掌柜压低声音对梅孝奕道:“陆公公说,过几天皇上与太后将会去郦泉山冬狩,端王爷留在京中守城,机会叫奕爷您自个把握,具体的可问素姑娘。今后奕爷有什么事,只要假以公公名义,直接把素姑娘叫到府上去便是,醇济王府那边不会怀疑。”面上带着笑,声音十分小,旁人看了倒还以为是在巴结。
梅孝奕着一袭银狐狸毛大褂,清雅面庞带着冷淡笑容:“掌柜的放心就是。”
日月会按“天罗地网”分次等级,眼前这位短短一二年就爬上了罗刹之座,可见心机手段是狠辣的。
那掌柜的也不敢怠慢,只含笑附和道:“那是那是,自然是放心的。机会难得,奕爷办成了这桩事,届时会有专人安排你兄弟二人去口岸。等渡去了南洋,那边羽爷自会把您剩下的腿疾治好。只是要先把身后事情安排妥当,切忌不要暴露了身份。”说着拍拍袖子踅回店中去。
梅孝奕打了一拱,目送离开。
梅孝廷揽着小柳春坐在车厢里,见大哥过来,便作随口问道:“阿奕,那掌柜的咕咕叨叨找你说些甚么,可是为着这二日酒钱?”
兄弟二个虽说同在京城,但平素却鲜少来往,梅孝廷改了名字,单名“啸廷”,多数人甚至不知他二人的关系。为着给小柳春庆生,梅孝廷昨日做东,大Cao大办摆了十几桌酒席;今日却单请兄长一个,显然也并不想对外头喧嚷。但酒钱最后却是梅孝奕记的账。
梅孝奕淡淡道:“从前义父府上出来的管家,有心巴结我几句。”
晓得昔年手足之情已然隔开沟壑,梅孝廷凤眸间隐有悲凉,讽弄地勾了勾唇角:“阿奕这样清居的性子,如今也晓得拜干爹、应酬场子了。这京城真是个大染缸,呆久了谁也干净不得。”
是个心中至纯至专的人儿,被这世情几番磨碾,也依旧学不会看穿人心。他以为梅家破落了,哥哥为着维持荣华,如今给个太监做着男-宠。却不知做哥哥的正在运筹带他离开,他倒还沉迷在那戏子的耳鬓厮磨中伤情愉快。
梅孝奕俊颜上无风无波,睨了小柳春一眼:“弟妹又来了几封信,得空你也带人回去给她看一看。”
听说阿廷在乡下的少nainai病得厉害,为了能叫他回去,已经算是默认了自己。小柳春听了眼中有祈盼——带回去看看,那是要见老太太、婆婆和正房nainai的,就是认下自个做儿媳了。
杏仁眼儿睇着梅孝廷倾城绝美的脸庞,见他目光冷幽、并无甚么兴致,只得又把那祈盼悄然收了起来。
她是真喜欢他。但她看不懂他的心,他对她呵宠倍至,怎生得心却走不进去。
汉生正欲掀开车帘布,视线往对街门前看了一眼,止了动作:“大少爷,您看那边……”
“干什么你……滚开……卑鄙无耻……”
“放手!不许扯我们家少nainai!”
——
梅孝奕抬眉望过去,只见秀荷一抹披风迤逦在地,怀里抱着小丫头正似与人踢打挣扎。两个女佣紧紧裹着小少爷,有汉子围在身边要枪。隔着一条大雪漫天的长街,依稀可听到婴儿咿呀的碎语哭啼。
那清长身姿一顿,蓦地便望街对面走去。
两名家丁左右箍住秀荷的肩膀。
老王爷捂着被煽肿的颧骨,高高地俯下脸庞,睇着秀荷起伏的胸脯:“煽我?老子当年给她们母女吃香又喝辣,老子还送她去戏班子学戏,成了谁见谁捧的红角儿,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你倒好,煽老子?再煽也改不了你淌着醇济王府的血。走着,带她母子四个回切。”
德寿拍拍袖子一转身,叫身后几个跟差把人先抓回去再说。
“唱戏也是被你逼的,你这个老畜生!”秀荷挣着要踢。
连旺正欲拽拖,眼梢忽睇见一道渗人的清冷,犹豫道:“王、王爷,您看这……”
“怎么不动喽?大白天见着鬼了不成!”德寿弯起指头,磕连旺的脑袋。
连旺捂着头:“奕……奕爷,是奕爷。”
奕爷?
德寿回头一看,这才看到是陆公公正得宠的干儿子。这干儿子说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生得凤眸薄唇雅俊非常,却是个不苟言笑的,心思YinYin渗渗总让人捉摸不透。眼下正在巴结陆公公,轻易可不敢得罪。
因见他面色不好看,便讪讪招呼道:“哟,这不是奕爷?大雪天的您怎么在这儿杵着,也不怕冻伤喽,叫陆总管他老人家心疼则个。”
落雪缤纷,那洁白雪花覆住女人细密的眼睫,将她眸下隐忍的忿怒晕出一片朦胧。他倒是从未见过她这样生气。
梅孝奕清颜含笑,问德寿:“老王爷这是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如何强抢人家妻儿?”
德寿搓着红肿的颧骨:“家事家事,外孙女流落民间,正准备带回家则个。在外头养野了,脾气大,管不住。”叫连旺继续拉。
“哎哟!”连旺的手才覆上秀荷的肩膀,只觉手腕骨忽然被甚么用力一钳,顿地惨叫一声歪在地上。
“今天这是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