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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的景物,熟悉又陌生。一缕光在床尾,带点昏红颜色,简若林想著,这该是傍晚时分的夕阳吧。一念及此,便挣扎著坐了起来。

    应该是睡得太久,四肢都有些酸麻僵硬不听使唤,所以简若林努力了很久,才勉强坐了起来。脖颈处的不适犹为明显,简若林伸手了,触到厚厚的纱布,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尽管能够感觉到缠的人已经很小心地放轻了力道,简若林还是被那圈纱布缠绕得难受,好像被什麽扼住了咽喉──难怪他老是梦到自己在水里窒息挣扎。

    大概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吧,脖子上面伤处的疼痛已经不那麽明显,现在就算做扭头的动作也没有关系。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萧景默单手端著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到自己坐在床上的时候,那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讶异和惊喜,却没有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冲过来关切地问你醒了感觉怎麽样,或者因为失而复得的巨大落差兴奋不已。

    萧景默只那麽呆了一下,就恢复了原状,依旧维持著原来动作的频率,推开门,走进来,手上端著的托盘,连颤都没有颤一下。走到床边把托盘放到一边的凳子上,伸过手来了他的额头脸颊,萧景默仿佛松了口气,自语道:“都能自己坐起来了,看来林清大夫没有骗我啊……那个庸医治了你这麽久,要是再不好,我就拆了他的招牌……”

    简若林此前从未觉得萧景默有这麽婆妈的时候,甚至有点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地念叨著,他是想对他说点什麽的,不过萧景默已经把那托盘上的药端了起来,一边看自己一边又说道:“正好,先把药喝了吧。”舀起一勺药汁,吹了吹就递到眼前。

    简若林现在已经管不了什麽药苦不苦的问题了,敏感细腻如他,即便是大病初醒之时脑袋混沌,却还是感觉出了萧景默的不同寻常──现在这人,就像一绷得太紧的弓弦,随时会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萧景默一口一口地喂他,他也一口一口地轻抿著喝下去,只是时不时瞥一眼前面的男人。男人喂药的动作实在太专心,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把勺子上,再没有正眼看一下他。

    喝完药,萧景默把空碗搁在一旁,就扶著他躺下去,还仔细的掖了掖被角。

    “伤口还没长好,这段日子还是多歇一歇,我先出去,不打扰你了。”

    简若林看著萧景默转过去,要离他而去的模样,想都没想,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萧景默只能又转回来看他,看得简若林有几分窘迫和尴尬,只能讷讷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声音还是有点沙哑,但是也已经好了很多。

    萧景默哄小孩似的:“这些等你好了再说,你先歇著吧。”

    简若林不依不饶地,抓著他的衣角不肯放手:“我已经睡得够久了,有些事有些话,不应该早点说清楚吗,小侯爷?”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萧景默对他的态度实在太冷静躲闪,在意识到之前,那个称呼却已经脱口而出,略带辛辣地提醒著两人之间的身份悬殊,也质问著萧景默的故意欺瞒。以至於说完之後,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萧景默却笑了笑:“你怪我也是应当的,是我遮遮掩掩,没有一开始就跟你讲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简若林觉得,那笑里,分明带了些凄凉。

    “不过也没有关系吧,我就要回京了,如你所愿,从今以後,你我之间一干二净,互不相欠!你若不想见我,我便终身不再踏入苏州城。”

    简若林浑身一震,那话中的每一字都宛如有形,字字皆伤。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伪装著去掩饰情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看著萧景默,那麽用力地看著,手握得发颤。

    “你赢了。”萧景默咬著牙,一字一句:“你想要怎麽样的结果,我都遂了你的愿!”说完,却像泄了气一样,简若林总觉得他像要哭出来,但是萧景默那麽骄傲那麽潇洒的一个人,又怎麽可能会哭?所以他只听见他妥协的、无力的声音,轻飘飘地跟他说:“若林,你知道吗,我害怕了,我真的不敢要了。”

    只这麽几句话,简若林却觉得整个人都被击垮了似的。

    总是牛皮糖一样黏在身边的人,惯用的伎俩便是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再加上没脸没皮的,人家都说“烈女怕郎缠”,简若林虽不是女子,也禁不住这种温柔攻势。即便被三番两次地拒绝,被简若林一次次决绝地话语推开,萧景默也仍是不死心的,一次次试图挽回这段感情。简若林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再给萧景默一次机会,也许那人真的後悔了,也许确如那人所言,先前只是分辨不出真情还是假意。

    只是简若林更明白,男子相恋,必不容於世,相爱并不能解决一切的现实问题,更何况萧景默已有妻室,叫他站在萧景默身旁的时候,何以自处?

    说到底,还是他害怕,怕世人的指责诟骂,怕情人将来的意志不坚。

    若是将来注定坎坷,在艰难之後相看两厌,那麽,倒还不如趁这段感情尚未有机会修补弥合的时候,再加几分力,索将它扼死在死灰复燃之处。

    只是为了逃避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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