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任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嗯嗯啊啊几句之后对着话筒报了个地址。
“您是不是还约了人?”徐北等她挂了电话,问了一声。
“嗯,”老任有点儿心不在焉,半天才又补了一句,“不是我约的。”
不是你约得你还给人家指地方。
徐北瞅了瞅老任的表情,琢磨了一会儿说:“要不您把我放前面,我随便吃点儿就回去了。”
“不用,这个人估计你也正想见一面。”老任一打方向盘过了红绿灯,车子突然提了速。
“谁?”徐北愣了愣。
“何慧。”老任说。
徐北眼睛睁大了,他确实打算下午就给何慧打电话。
他看着老任,半天没说话,最后装模作样咳了两声:“老大,有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
“想问我们什么关系?”老任笑着瞥他一眼,“还有我为什么这么了解何家?”
“是啊,”徐北嘿嘿笑了两声,“上回看您跟她也不是很熟嘛……”
“据我所知,她对我可没好感,”老任笑了一声,“知道为什么吗?”
徐北没接话,等着她的下文。
“他们第一次离婚的案子是我接的,”老任说,“周桐找上得我。”
“诉讼离婚?”徐北有点震惊,这家人不愧是奇葩,都闹上法庭了最后还能复婚,太不容易了。
老任点点头:“我是周桐的代理人,那一场我赢了。”
“他们为什么离婚?”徐北紧跟着问了一句。
这问题有点越界了,不过老任并没在意:“周桐婚内出轨。”
车子开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老任熟练地转着方向盘玩漂移,徐北被闪得左摇右晃,等车停好熄了火,老任推开车门,徐北跟着下了车:“有证据吗?”
“有,”老任按了一下钥匙,车子哔哔两声锁上了,“不过被我推翻了。”
徐北没出声,两人跟着人群进了电梯,出来以后他才凑到老任跟前,小声问:“那周桐出轨的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任瞄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直接进店里了。
律师是人权的捍卫者,但同时也是生意人,为当事人负责,说白了就是让对方看似合理的说法变得不合理,让己方看似不合理的地方变得合理。为了打赢案子,有些事实就被埋了起来,是真是假有时候连律师都不清楚,但确实也没必要去Cao心。
老任直接在柜台上刷刷点好了菜,徐北看了一眼,加了道排骨。
徐北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一低头能看见外面的街道,老任脱了上衣搭在扶手上,慢慢卷着衬衫袖子。徐北扫了一眼,莫名觉得这个动作特爷们。
“要是那时候问我,我会说真的,而且很肯定,”老任卷着另一边的袖子,“现在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徐北愣了愣:“您觉得证据有问题?”
“说了不知道,”老任摇摇头,“那时候我也年轻,二十出头,就想着赢,现在是大风大浪过来,多少能明白点儿人性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话题有点深奥,徐北皱了皱眉。
“证据可以造假,”老任看着他,“有时候还能假得合情合理,我们只能识别能识别的部分,这一行本身复杂,再自己给自己挖坑那还活不活了。”
徐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老任也有些出神,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老任手机响了,她边接起来边往外走,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何慧。
“小朋友也在。”何慧见到他明显愣了一下。
“刚好在我车上,一块拉过来了。”老任给她倒了杯水,然后示意服务员上菜。
桌子刚好是正方形四人桌,谁也挨不着谁,一口大锅架在中间,筷子也很长,方便夹菜。
这家是现在很流行的火锅鱼,老任点了一条四斤的,徐北吃了几口就去啃排骨了,边啃边注意着另外两人的动静。
说来也奇怪,何慧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芥蒂,老任也是根淡定的老油条,两人各吃各的基本零交流,屁都看不出,但他就觉得哪里不对。
他琢磨着没准是自己在场,人家不方便聊。
“阿姨,”等吃得差不多了,徐北喝了口水,看着何慧,“周琦最近怎么样?”
“她?老样子,”何慧放下筷子,随意拨弄了一下头发,“在家呆着,我断了她的生活费,她现在哪儿也去不了。”
简单粗暴的方式。
徐北干笑了两声:“那正好,我要见她一面,您看什么时间合适。”
“随便,你自己问她,”何慧摆摆手,接着顿了一下,“哦对,忘了她手机也被我扔了。”
“……”徐北猛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上回母女两看着还挺好,这突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直接上我家来吧,”何慧干脆地说,“出来还得我开车,太麻烦了。”
“啊?”徐北愣了愣,看了老任一眼,“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