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是在傅筱的惊叫声中醒来的。猛然坐起,只觉天旋地转,自己仿佛飘在屋顶上,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什么都是错的。
再撑开眼皮,见傅筱站在床前,对自己怒目而视。
孙擎风站在傅筱身后,面色冷若冰霜。他的手背裂开了几道口子,流出几滴少得可怜的血,用拳头把门框给砸烂了。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金麟儿一低头才发现,陈云卿光赤身躺在一旁,自己身上同样没穿衣服。
昨晚酒醉,跟陈云卿睡了?怎么睡的?不不不,不可能!金麟儿脑袋里的一根弦瞬间崩断,害怕得说不出话。
他胡乱穿好衣服爬下床,然而两腿发软站不起来,勉强爬到门口,看见孙擎风冷漠的神情,又不敢上前,只喊了一声:“大哥?”
孙擎风转身离开,金麟儿想追上去,不当心跌倒在地上。他听到声音,瞬间停下,傅筱咳了一声,他才继续往外走,跃至屋顶,抱着剑蹲着。
金麟儿见状,竟冷静下来,心道:这实在不想大哥的行事做派,他怎么会问都不问,就生我的气呢?他不会生我的气,真生气了,该先把云卿大哥揍一顿。
傅筱静静看着陈云卿:“说话。”
陈云卿:“这一定是误会。”
傅筱:“我们昨夜喝得酩酊大醉,你说,六年前在白海,同他初遇时就喜欢上他,否则,亦不会三番两次违背缉妖司的规制帮他。你不喜欢女人,但不想让他为难,于是假装同我在一起。哪承想,我竟是个男的?怕他当真,忍不住下手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脑子都被狗啃了?金麟儿太过纳闷,觉得像在梦里。
“我喝醉了。”陈云卿眸光暗淡,低着头不敢看傅筱,声音极沙哑。
傅筱:“酒醉心明白,你自己清楚。倒是我,虽没喝醉,却信你是真心待我。”
陈云卿沉默不语,翻身下床,同傅筱擦肩而过,把金麟儿从地上扶起来。
泪珠从傅筱眼里冒出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抹了把脸,转身同陈云卿说:“你是真心喜欢他?”
陈云卿:“你既已看见,何必再问。”
傅筱:“你发誓!”
“发誓又有何用?我原本想再骗你两年,让你别带着伤怀离开。”陈云卿低头,凑近金麟儿,像是想亲他,“眼下看来,是没办法了。”
屋顶上,忽然传来一声瓦片摔碎的脆响。
陈云卿耳朵动了两下,鼓起勇气往上瞟了一眼。
孙擎风趴在屋顶上,揭开了一块瓦片,在屋瓦的缝隙间露出一双眼睛。虎目圆睁,凌厉如刀。
陈云卿不敢胡乱动弹,勉强将嘴唇贴在金麟儿脸颊边上,低声道:“别难过,都是假的。”但这动作远远看着,还是像他亲了金麟儿。
屋顶上,又传来一声瓦片摔碎的声音。
雨水从那缝隙间低落,打在金麟儿鼻尖。他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发现了孙擎风的眼睛。
孙擎风迅速把瓦片盖上,做贼心虚似的逃了,跑到对面屋顶上蹲着,像一只shi淋淋的野猫,蓬松的毛都塌下来,看着狼狈又孤独。
金麟儿用眼神询问陈云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陈云卿皱起眉头,露出一副苦相:要命了!你可别再靠近我。
金麟儿思虑起来。
昨日,傅筱同他洗刷桌椅时,本打算说些什么,被他发问打断,后来就被气走了,什么都没说。到了夜里喝酒时,他们三个人都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只自己实心眼,把酒一口闷掉。
难道,那酒有问题?
金麟儿明白过来,傅青芷被缉妖司重创,负伤遁逃,必定会来找执印人。毕竟傅筱时日无多,她不得不冒险行事——昨夜喝的酒,是傅筱同陈云卿在集市上买来的,傅筱能感应到傅青芷,可能发现酒被动过手脚,只是不晓得她有什么打算,于是将计就计,演一场戏,大家装作决裂分开,引蛇出洞。
金麟儿想通此节,终于松了口气,玩心高涨,抱住陈云卿,扯着嗓子干嚎:“我的命好苦呀!”
陈云卿浑身僵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太过了,收一点儿。”
金麟儿抱着陈云卿不放,听见对面那座房子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瓦片碎裂声。
他心里乐得不行,面上险些绷不住,把脸埋在陈云卿胸口,大声地哭喊:“姓孙的只知道打我,在一起那么久,只和我睡过一次!”这话当然不是说给陈云卿听的。
傅筱看金麟儿同陈云卿搂得那么紧,只觉一股无名妒火猛地往天灵盖上钻,用力把金麟儿扒开,怒道:“抢兄弟的男人,你算什么兄弟?”
金麟儿不能输掉气势,两眼一瞪,气壮山河地回吼一声:“你这个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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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吵着好玩,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反正不是自己家的。
暴雨在窗上扑腾,噼里啪啦,看热闹不嫌事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