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骨悚然,“爹啊,您怎么这么看着我,好像阿娘上身了一样。”
他爹哪回见了他不是吹胡子瞪眼,跟消灭废物点心似的,恨不得一棒子把他打杀了,今天这么温柔,他很害怕啊。
“蠢东西。”闻鹤想摸摸他的脑袋,却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了,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哎……这才对嘛,闻道远心里舒坦了。
“今天是你成年的日子,过了今天,你就是真正的男人了,要有男人的担当。现在爹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打断,也不要插嘴。”
他很严肃,闻道远浑身都别扭起来,“我知道,有什么事您说,不过您能别这么正经吗?”
今天是荀宇离开的三十四天,也是自己的加冠日,他都盘算着呢,没想到爹也记得,还这么郑重的和他谈,以前他老人家都是拎棍子直接上的?
“不要贫嘴,仔细听着。”闻鹤第一次没呵斥他的口无遮拦,“魏王带着大军兵临城下,爹要用皇帝的命换我们爷俩的命。”
“……”
“爹,你在说笑吧……”闻道远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的表情像是摔碎了的瓷瓶,勉强粘合起来,一不小心就要万劫不复。
“爹没有说笑。”闻鹤残忍地打碎他的幻想,“城外危险,跟在爹身边,不要乱跑。”
闻道远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一瞬间脑海里闪过阿爹,大哥,阿姐……还有荀宇,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空白。
看他失魂落魄,闻鹤嗫嚅了几下嘴唇,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深吸一口气对左右的死士道,“所有人听令,保护好公子!”
“是,主人。”
听着整齐划一的应答声,闻鹤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小半,这是他最心腹的、永远不会背叛的力量,有他们在,一定能保护远儿平安无虞。
……
“吱——呀——”
古老的城门发出沉重的叹息,城外的阳光顺着慢慢张开的门缝,明目张胆地溜进了城里,挑逗着扬起的灰尘,折射出斑斑驳驳的光影。
城门外士兵们刚刚退开的场地陆陆续续被占满。
最先出来的是褐衣百姓,几十人杂乱无章的,步履仓皇的挡在前面,像一块破破烂烂的盾牌,不情不愿地用血rou之躯挡住刀枪剑戟。
接下来是熟人,宁、平、魏三王家眷都到齐了,皇子、皇孙、王妃、侧妃,哦连侍妾都没落下,胡家也在,看来荀宇当初的好意倒是带累了他们。妇孺、幼童、少年,或哀戚,或无知,或怒目,却在身后利箭的驱使下,不得不充当第二道挡箭牌。
最后,闻鹤出来了,侍卫护在两边,闻道远跟在身后,齐元帝被刀押在前面……终于,开始了。
闻道远看向荀宇,就在他也看过来的时候,四目相对,他狼狈地低下了头。若是平日,他该会不知羞地意/yIn一下他们于万人中凝望彼此的浪漫情意吧……
魏王先开口,“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放了陛下。”
闻鹤派人去检查了一遍马车粮草,确定没问题,对魏王道,“放了皇帝可以,王爷要再答应老夫一件事。”
“什么事?”魏王语气平静,倒是他两边的将士戒备起来,以防闻鹤耍什么花样。
“请王爷对天发誓,放我们父子离开,永不追杀暗害,如果违背了誓言,就让齐国山河尽碎,国破家亡……”
闻鹤见魏王面色不变,心底失望的同时,目光突然落在他身边的荀宇身上,转了一圈后露出恶意,接着道,“就让大殿下荀宇一生流离,不得好死。”
果然他的话说完,刚才还不动如山的魏王,蓦地变了神色,搭起弓箭,咬牙道,“你找死!”
“阿爹——”他身后的闻道远也不赞同地开口。
找到了魏王逆鳞的闻鹤,见小儿子胳膊肘往外拐也不生气。他走到齐元帝身边,从死士手里接过架在皇帝脖子上的刀,刀刃立起,再往里一分,就能要了皇帝的命,“我是在找死,不过老夫在死之前一定会拉着陛下陪葬,到时候就看王爷的箭快,还是老夫的刀快了。”
魏王颓然地放下弓箭,闻鹤却得寸进尺,“哦,还有前面这些人,有他们开路,老夫在黄泉道上也不寂寞了哈哈哈……”
他嚣张地狂笑声让不少人都握紧了拳头,却无计可施。
“王爷考虑的怎么样,这誓是发还是不发?”
“……”
“我——发——。”半响后,魏王的嘴里挤出两个字。
“皇天在上,本王——”
“慢着——”
对面人群里的妇人出声打断他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那里,魏王也看过去,突然睁大了眼睛,嘴唇开合,“阿娘。”
妇人点头一笑,转身看向齐元帝,柔柔唤道,“三哥。”
齐元帝觉得自己幻听了,这世上会这样叫自己“三哥”的女人只有一个,可她早就死了,死在冷宫的大火里。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