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便是将军醒了过来,恐怕左手也再拿不得东西了。”
一旁的小陈将军几乎落下泪来,半晌才勉强道:“还好不是右手……”只是这自我安慰说了跟没说一样,他自己也知道,便偷偷地看了晏凤元一眼。
晏凤元看起来十分平静,平静到了无情的样子,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大夫治伤。就连那句“治不好唯你是问”都是小陈将军说的,晏凤元只淡淡地说了句“别打扰大夫”便再没半句话了。
小陈将军也听过“顾知觉”跟晏凤元的传闻,这些时日来也见过两人不避嫌的样子,此时便有些心情微妙,觉得晋王过于冷心冷情了,便是自己一个同僚而已都十分忧虑担心,晋王却跟往常并没什么两样,也不知道“顾知觉”图什么,明明看着也不像个会以色媚上的人。
但小陈将军也不便多管他人的私事,跟着大夫一起出了营帐。大夫去熬药了,小陈将军还得去整顿局势。
营帐里只剩了晏凤元和昏迷不醒的欧阳珏。
☆、无恨
晏凤元握着欧阳珏的手,心中是一片白茫茫的寂静地,像刚下过雪。
他自幼在母妃和父皇的争执不休中便深知自己的出生是个最大的错误,因此一直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极力弥补,做每一件事之前想的都是这件事该不该做,做了是对是错。该做的就一定去做,不该做的绝不做,习惯了就并不觉得有丝毫的艰难。
欧阳珏常常担心他会活得累,但其实并没太觉得累,只当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父皇是防备他没错,可也让他活到了如今,哪怕只是作为一柄镇守中原的利剑,但也没什么,这差事挺合他心意的。
只是到了这一刻,他忽然生了怨,有了怒。
过了会儿,裴遇走了进来,禀报道:“关清月已彻底除掉了。他确实是我们要找的人,身上有胎记。”
晏凤元背对着他,没说话。
裴遇继续道:“如今局势混乱,还请王爷谨慎提防,勿要乱了心神。”
晏凤元松开欧阳珏的手,起身朝裴遇走了过来。
裴遇知道他生气了,却也不在意,站在那里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晏凤元忽的出手,与裴遇在营帐里缠斗起来。晏凤元招招不留情,仿佛要致对手于死地,然而裴遇技高一筹,不仅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最终还将晏凤元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
晏凤元嘶声质问:“你怎么敢?!”
这是裴遇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态。
裴遇依旧如古井水一般:“关清月必须死。”
“本王还有一万个法子杀了关清月!”
裴遇却摇了摇头:“你动了心之后,就一个法子也不会有了。”
裴遇曾陪着晏凤元听课,听到授课师傅教:此心不动,随机而动;此心妄动,随性而动。
晏凤元也在长久以来一直秉承着这句话做事,所以他无有不胜之局。然而欧阳珏和晏梓伏出现后一切都有了变化,裴遇眼睁睁地看着晏凤元多了些私情。当然这也不算坏事,只要适度就无妨。
但自从欧阳珏死而复生之后,晏凤元就越陷越深了。裴遇提醒过他,他却不自知也不肯认,张口便道是在做戏,却不知做着做着就真入了戏。
刚刚在林子里时,裴遇几乎就想把欧阳珏真的杀了。但他的心还定着,所以他还是饶了欧阳珏一命,但也想以此事来试探和警示晏凤元。
晏凤元是文帝留下镇守中原的一柄剑。身为一柄剑,该做的事是荡平魑魅、匡扶社稷,而不是儿女情长。剑有了七情六欲,就会软弱起来,会充满缺陷,再顶不得多少用了。
裴遇锢了会儿晏凤元,见他冷静了下来,这才松开他,道:“属下失礼了。”
晏凤元冷眼看着他,忽然又拔出了他腰间的匕首。
裴遇没阻挡,他有足够的自信不会被轻易伤到,何况他也相信晏凤元不会真对自己下手。晏凤元会被那个毒誓禁锢一辈子,直到死。
于是裴遇眼睁睁地看着晏凤元拿着那柄匕首割断了他自己的右手手筋。
裴遇一时也愣了,身体却快于想法,夺过匕首扔到了一边,捧着晏凤元的手,沉声朝外喝道:“叫大夫马上过来!”
晏凤元道:“你叫一百个大夫过来也是一样的后果,除非你终生绑着本王,否则本王这只右手是定然不会要了。”
“你疯了。”这不是问话,而是结论。
晏凤元却十分平静,仿佛正在淌血的手不是自己的:“此事对你是个警示,于本王而言也是个教训,以后都记住就好。”
裴遇又问:“若我杀了欧阳珏呢?”
晏凤元想了想,说:“你可以试试看。”
裴遇也想了想,然后道:“知道了,我不会这么做。”
他其实不知道。
晏凤元却反而知道裴遇的心思,无外乎裴遇以为若欧阳珏死了,自己会在癫狂之下毁了朝堂再自毁。
所以裴遇其实不知道。因为晏凤元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