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萤走时,这天微微的透出了一点蟹青,像暗夜里拼死挣出来的一丝光,撑的幕天席地的黑一点点透青发白。
大殿中一下子静了,静的让他不自在,仿佛先前讲了太多的话,那话充斥着整个大殿,如今忽然空了,只听得见殿外早起清扫宫殿的宫娥细微的脚步声,沙沙沙沙。
他在大殿里站着,盯着床幔半天才伸出手,细白的手指撩开烟罗的纱幔,陷在重重锦被中的一张小脸便落在了眼前。
瘦了些,不似从前的娇憨明艳,整个轮廓都生动了,下颚尖尖,像一支盛极而颓败的花,那一种美是近乎病态的,却让人惊心的。
他坐在榻侧,手指一点点的触在她的眉心眼角,一路向下向下,在她秀美的脖颈上顿了住,合上眼一点点的喘息,喘息,有光透进来,落在他的手指上,白,近乎剔透的白,暗夜里生生挣脱出来的色一般,细微的颤着,他低头唇瓣一点点的触碰她的眉眼脸颊,低而喘息的呢喃:“阿姐……阿姐……”
反反复复,只这两个字。
这夜里透出光亮来,大殿中靡靡的回响着他的声音,阿姐……阿姐……
他一路吻下来,细白的手指扼在她的喉咙一点一点的用力,唇瓣游离在她的锁骨之上,极小声道:“你是我……求而不得的?”忽然便笑了,他伏在她的胸口,肩膀一颤颤的笑,越大的肆意,“求而不得?这天下终将是朕的,还有什么是朕求而不得的?”
笑的太猛,胸口一针针的刺痛,他禁不住痉挛的咳了起来,一口血吐在荣阳的亵衣上,艳艳的红,像极了两年前他替荣阳挡下那一剑喷溅出的红。
那红也是这样的艳,在漫天满地的大雪里尤为的刺目。
两年前……两年前……那记忆触碰都觉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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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为了什么才有的盛宴?他不大记得了,只记得漫天大雪里,阿姐笑yinyin的攀折下一枝绿梅,在雪地里笑yinyin的冲他摇了摇,银白的雪落了她一肩一发,好看的不得了。
他刚要走过去,斜刺里便冲出个宫娥提剑朝荣阳心窝刺去,他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他替荣阳挡下那一剑后,就昏了过去,意识涣散时只听到哄乱的脚步声,喊叫声……再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胸口那一剑伤的极深,落下了病根,直到如今每每天寒时都会撕扯着肺腑干咳。
如果那名刺客没有被擒住,就不会有之后的一切真相。
刺客被擒,是‘九尾’杀手,陆长恭却入宫请罪,直言不讳的承认杀手是他买通委派的。
在陆长恭将委派杀手的那封信笺呈上来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人心是这样深不可测的。
那张信笺上短短的写着一行字——
万金相酬,九尾上一位雇主,买端木微之人头的买主,命一条。
陆长恭要九尾杀的正是当初在酒楼委派九尾刺杀端木微之的雇主。
而那日里,九尾剑尖所指的却是荣阳……
他曾经想过千百次,在酒楼刺杀他的主谋是谁,是陆长恭?舒曼殊?甚至可以是天下觊觎皇位的所有人,但怎么都不敢想,要他死的是荣阳……他想要用天下去保护的荣阳阿姐。
当初是不信的,他想不通阿姐为了什么恨不能他去死?他亲自去问了荣阳,在那间幽暗的屋子里,荣阳近乎狠毒的盯着他,一字字的道:“你娘欠我的,这整个皇宫都欠我的!我恨不能毁了整个天下让你那个高高在上的母后跪在我脚边!还有纪川……整个纪府!”
她抠在掌心里的指节都发白,“你还不明白当初为何母妃死后我就被送出宫,软禁在尼姑庵吗?”
端木微之言答不上,他只记得容妃在他幼年时就疯掉了,没多久便死了,之后荣阳也病了,被母后安排在偏殿休养,后来她杀了看守的嬷嬷带他在雨夜里狂奔而逃,却被母后和陆长恭碰上。
那天夜里荣阳就被陆长恭带出了宫,母后告诉他,荣阳是在白云庵中为容妃守孝,这一守便是好几年。
荣阳却笑了,笑得肩膀一颤颤的耸动,“你不知道吧,我根本不是什么公主,什么容妃也不是我的母亲,我不过是哪里来的野种……”她歪头看端木微之,“很吃惊吗?你应该去问问你的母后,我是怎么入了这深宫!”
之后呢?
纪萤刚才是这么问他的吧?脸色没有什么表情,安安静静的听他继续。
之后他真的去问了母后,那次他伤的重,在风雪里纸片一样的人,偏偏拼着一口气非知道真相不可,母后实在是怕他伤了身子,最后还是拧不过他。
不过是一场司空见惯的宫廷之争。
当初容妃荣宠一时,身怀龙种之后父皇更是几次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若得皇子便立她为后的意思。
母后年轻是是怎样骄傲的人,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