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的小脸托了出来,白的天山净雪似地,偏那唇涂的艳,妖红一抹,红唇白面,相衬两心惊。
她抬起面来,耳垂下两粒小小的红玛瑙坠子扑扑的打在素白的脸颊,竟是出奇的生出色相来,病态的妖,她道:“是大好了。”
那一抬手让太后愣了住,瞧着她的眉眼,竟说不出的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半天,陆长恭出声示意,太后才回过神来,摆手让舒曼殊和她落座,笑道:“真真是个小美人胚子,连哀家都瞧痴迷了住。”
舒曼殊虚让谢礼,带她落座。
之后入殿拜见的便是重臣之女,多是些含羞碧玉的闺秀小姐,摸样生的讨喜,落落大方。
一番周折全数落座后,闻人夜灵忽起身道:“夜灵今日不能献舞,临时学了一支大巽的曲子想献给太后听。”
太后微诧,笑道:“不曾想夜灵还有这份心思。”挥手让宫娥备好了古琴,搀扶闻人夜灵端坐殿中。
灯烛煌煌,闻人夜灵眉眼低敛,一曲‘凤凰于飞’弹的余音绕梁,赞叹声缭绕不止,连太后都抚掌赞道:“金玉落地一般,与宫中的乐师不相上下。”
闻人夜灵抿嘴笑,“谢太后赞赏。”抬起头来,眉眼高挑的瞥了纪萤一眼,盈盈笑道:“听闻南夷善歌舞,不知摇光妹子可有歌舞要献?”
纪萤放了酒盏,道:“我不会跳舞,也不会弹琴。”
“哦?”闻人夜灵讥笑,“那你会什么?”
纪萤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颇为懊恼的看太后,问道:“太后,圣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善歌舞?懂音律?”
她问的太过直白,满殿都无言,太后也微愣,片刻后才道:“微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哀家怎会知晓?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心思最难琢磨了……”
陆长恭忙道:“太后,可要开宴?”
太后轻笑着摆了手,倚在椅背中道:“开吧,让人再去请请微之,说是哀家让他来。”
陆长恭应是,挥手下去,一众的宫娥奉了佳肴琼酿进殿。
夜宴欢欢,推杯换盏,用到快尽之时,歌舞又起,满殿大多是各怀心思,也都无心顾及其它。
纪萤坐的腿乏,瞧也无人留意她,便扯了扯舒曼殊的衣袖,低声道:“我出去一下。”
舒曼殊扣住她的手腕,“去哪里?”
“撒尿。”
手腕松了开,舒曼殊轻声吩咐道:“差个宫娥带你去,莫要四处乱跑。”又将斗篷递给她,“夜里风大,你又吃了酒,仔细些。”
纪萤接过,由个小宫娥引着瞧瞧退出了大殿。
烛火一跳,陆长恭瞧了一眼,也瞧瞧随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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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入夜便都掌上了灯,九曲回廊下灯影千魅,晶晶莹莹的映在细细的白雪之上,闪着光。
她出了殿便让小宫娥在原地候着,自个儿随意的下了回廊,在百乐池旁停了住,猛地回身,道:“陆督主不在大殿侍候太后,跟着我做什么?”
陆长恭顿步在身后,背影里灯火重重,眉目间却看不大清楚,只听他缓且慢的吐出一口袅白的呼吸,道:“阿川,离开这里……”
两年之后,他在重雪的天地下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离开。
他道:“离开皇宫,离开大巽,也离开舒曼殊,我可以送你走的远远的,这里不适合你。”
“你凭什么说这些?”纪萤莫名其妙的大恼,厉声道:“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
一句话堵在陆长恭心头,所有的话都压着压着,吞吐不出。
纪萤近前一步,“陆长恭,你是想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对吗?”
他哑口无言,那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再讲不出来……她就那么咄咄逼人的问出了那句他要讲的话。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冠冕堂皇。他所做的一切一直以来全是自以为是的为了她好。
“我凭什么要领情?”纪萤攥紧了手掌,面上却笑,“你们所有人都有苦衷,都逼不得已,凭什么一句为了我好,我就得全部领情?”
陆长恭的缄口以默让她在雪地里兀自发抖,几乎尖利了声音道:“陆长恭你没话可讲了吗!”依旧沉默以对,她转身要离开,一只手忽然落在了她的头顶,极轻极轻,像落叶却有温暖,安安稳稳的落在她的头顶,让她在一瞬间安定了下来。
她听到陆长恭极绵长的叹道:“我的阿川……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经历坎坷……”
像钝器敲在心尖,她几乎可以听到心脏一丝丝gui裂的声响,这大雪的夜里,她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
“啪”的一声脆响,在极静的夜里分外惊心,纪萤抬起头,眼睛里晶晶莹莹的闪烁,一字字道:“是你不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