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半天,我都未听到大殿里有人讲话,是沈青先笑了,对着笼子里的晏殊道:“报应,晏殊这就是报应,有一日你也像狗一样,生死不能。”
他怀里的孩子不知怎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闹的满殿哄哄,晏殊眉睫一眨,忽然转过眼睛看那孩子,歪了歪头。
沈青抱着孩子起身,哄拢了半天都止不住哭闹,我刚要上前,阮碧城却先起身道:“王上,孩子怕是有些不舒服,今日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向王上请罪。”拱手行了一礼。
骊城王本也想阻拦,可瞧孩子哭闹的烦了,便挥手道:“也好,今日就先这样吧。”差了宫娥带阮碧城和沈青回偏殿休息。
我本想跟出去,妙手扯住了我的衣袖,低声道:“不要乱走动,魔教的人还在宫中,被发现又要惹麻烦了。”
我顿了脚步,看着沈青抱孩子离开。
骊城王让人将晏殊带到新置备下的药房,妙手随宝泽回寝宫去诊治,我推脱说累,先一步回了偏殿。
妙手诧道:“你不要去同宝泽王子叙叙旧吗?”
叙旧吗……
我笑了笑道:“不必了,他关于我的大抵都是不愉快的回忆,没什么好叙的。”
他便也不拦我,只是嘱咐我莫要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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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没有想到关押晏殊的药房就在我同妙手住的偏殿里,想临不过几步之远,只隔着一堵墙。
我站在回廊下,瞧着宫娥守卫有条不紊的将晏殊推进房中,灭了灯火退出来,刚要落锁便听见屋子里一阵锁链的晃动声,铮铮的响。
晏殊像是慌了一般,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开了口,一声递进一声,急又乱,在铁链当啷声里,听不清叫些什么。
那些守卫也有些奇怪,又开了门,喝道:“乱叫什么!”
“苏谢!”
我要回房的脚便顿了住。
“苏谢!”
极黑极静的夜里,我听到他在没有光的房间里叫我的名字,一声一声的慌乱,几乎带了哭腔。
“苏谢……苏谢……”他忽然焦躁不安,挣的铁链嗒嗒乱响。
守卫喝他两声,见他依旧叫个不停,也没有法子,骂咧咧的锁了门,退下。
我就站在回廊下,细风带动廊下红灯,一晃晃的光,愣了半天走到紧闭的窗扉下,听到晏殊在里面慌乱不安的喊我,“苏谢!苏谢……”
只这两个字,快要哭了一般。
我站了半天,转身回了屋子,蒙头倒在榻上便睡,细细的风声,铁链声,和他的呼唤声,乱哄哄的搅了一脑袋。
迷迷蒙蒙的睡了半夜,再醒来时发现妙手还没有回来,极静的夜里晏殊似乎叫累了睡着了,再没有声响。
我坐了半天,起身到屋外,站在回廊下时又听见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仔细的听是从药房里传出来的。
晏殊在屋子里,极小声极小声的道:“苏谢……”
微弱又颓丧。
作者有话要说:很早很早就要写的一条线,这次终于铺开了,sao年要抗住!
七十五
“苏谢……”
那微弱又颓丧的声音,我手指攀在窗扉上,微微推开一线缝隙往里瞧,黑漆漆的屋子里有袅袅药香飘出来,一线月光从我头顶筛进去,蒙蒙的一地清辉。
“苏谢!苏谢!”铁链挣的当当响,他顺着光探出手来,骨节俊秀的手指在月色下像生了光的白花一般,向前探啊探,拼命的想抓着点什么,他叫我,“苏谢!苏谢……”
看到我了吗?
我在窗外发呆,刚想合上身后忽有人轻又轻的喊我一声,“陆宁。”
脊背一僵,扶在窗扉上的手指一瞬收紧,紧的指甲扼进红木中,木屑陷了一指缝。
这夜真静啊,除了屋子里晏殊一声声低低的呼喊,就只有背后细密的呼吸声了,回廊下的灯笼一晃晃的碰在红柱上,灯影打出灰扑扑的影子在窗棂之上,他就在我背后几步远的地方。
许久许久又喊我,“陆宁……”影子一晃,他近前一步,手指触在我的肩膀上。
我在那一瞬猛地抽出袖中匕首,转手一刀挥出去,侧身躲开,急掠后退了数步。
几乎是本能反应,快又急,刀光错过,我只听到嘶的一声轻响,等落地时我只看到阮碧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手尚僵在半空,掌心里一道细小的口子一串串的溢出血珠子,吧嗒的砸在地上。
他收回手,看着掌心被划的一刀又看我,月色之上表情复杂的扑朔迷离,“陆宁你……你这般的防备我?”
匕首上一串串的血珠子,我退在几步之外,看着他笑了,“这话讲的真好笑,你们正邪不两立,我不防备你等着受死吗?”
“陆宁……”他蹙眉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