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便已见你哭,怎的还在流泪?”
那小霞摇头说道:“秦姨,我们走罢,歇息一阵,半夜还要当值……”
那姓秦的女子也只二十余岁,只是形容举止沉稳得多,她沉yin一阵,便已知道究竟,便笑道:“我观陛下面相,即便不能长命百岁,也不会短寿,你放心便是。”
小霞“啊”了一声,疑道:“秦姨知道看相么?”
秦姨笑道:“陛下天庭饱满,地角方圆,自不是短寿之相,但他嘴唇太薄,怕是十分无情,双眉虽然修长,眼睛却是深了些,显得眉眼之间极近,我听人说,这样的相貌,即便他自己不愿,也会出妻再娶……不过娘娘病逝,许也是应了这句……”
两人原只是窃窃私语,那秦姨说到此时,情不自禁地左右看了一眼:“我原自多话,你且莫要将这话传出去,否则便是杀头之罪。”
小霞点了点头,说道:“奴婢知道。”
秦姨笑了笑,说道:“前些日子陛下身边的宫女内侍都换了个遍,将我们都换走,又比之往常近了女色,我还当再也没伺候陛下的机会,谁料娘娘薨后,又将我们都换了回来……陛下待你十分不同,也许他日我们都要指望你啦……”
小霞连连摇头,说道:“秦姨莫要胡说,小霞从不敢多想……”
秦姨一笑,又与她絮絮嘱咐了一些,这才离去。
乔白 ˇ番外 3ˇ
虽有秦姨宽慰,但面相之学终究无稽,小霞心中忐忑,吃了晚饭,却是睡不着,辗转反侧良久,心中暗自嘲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陛下九五之尊,又怎轮得到自己一个小宫女Cao心。但她自幼便进了深宫,也知陛下若是一病不起,朝中的人担心政事,宫中的人担心会不会被新主厌弃,而真正关心陛下的,或许绝无仅有。
她心知如陛下那般强硬冷酷之人,自是不必自己垂怜,但不知怎的,一念及此,便不由自主地怔怔落泪。
但站立了一天,十分疲倦,她流着眼泪睡了过去,醒来时泪痕已干,却是到了轮值之时,当下匆忙洗了洗,换了衣裳,便赶去当值。
彼时天色已黑,正是戌时三刻。宫中灯火早已燃起,照亮了屋檐廊角。先皇在位时极爱奢靡,陛下登基后,立时便将这火烛之费削减了一半,由十步一灯改做二十步一灯,在这夜凉如水的深夜宫中,只勉强照亮道路而已。
她撩着裙子,踮着脚尖小跑到寝宫前,同来当值的宫女都已到了,相互间只是颔首点头,不敢喧哗,鱼贯入宫。
太医吩咐过,每隔一个时辰,便让陛下进些参汤,以之续命。此时御膳房已将参汤熬好,放在桌边,冒着热腾腾的热气。
初春季节,仍然带着冬天冰冷的余温。她走到龙床之前,将手轻轻呵暖了,慢慢掀开帐子,挂在凤钩上,瞧见床上的男子干裂的薄唇紧抿,气色极差,不由又是落泪。
她想着秦姨白日与她说的话安慰自己,悄悄擦去眼角泪痕,用勺子舀了参汤,吹了吹,给男子喂了下去,参汤却是顺着唇线滑过唇角,她慌忙用丝帕擦去,碰到男子面颊时,只觉指尖一阵滚烫,登时怔住。
陛下重病如此,怕是不易好转过来。
“贱婢!你在作甚?怎么喂个参汤也喂不好?没看到落到陛下身上了?”
她吃了一惊,转过头时,却见是内务总管太监汤成墨,登时跪下来:“奴婢知错!请汤总管责罚!”
这汤成墨犹自十分恼怒,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汤成墨在宫中的势力极大,有江妃为他撑腰,江妃有一子虽只得三岁,但皇后已薨,难说不再废太子另立。她吓得浑身发抖,连汤成墨说些什么也没听清。
“是谁在喧哗?”
这声音虽然十分疲倦,却是不减威严。她心中怦然直跳,只听汤成墨已匍匐在地,哽咽说道:“陛下,你终于醒了……老奴日夜忧心,寝食难安,所幸天佑我朝,教陛下醒转过来……”
“汤成墨,你忠君体国,很好。”皇帝点了点头,让汤成墨又是一阵阿谀奉承。她有些厌恶,却又不敢,想到汤成墨还要罚她,又是十分害怕。
然而此时汤成墨心中惧怕也不下于她。当时他的确没想到皇帝还能醒转过来,因此毫无顾忌,而他那时正思量着陛下若是再醒不过来,皇后已薨,宫中无人主持大局,便撺掇江妃在那无依无靠的太子食物中下毒。今上只得两个皇子,太子一死,江妃之子登基,则他汤成墨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然而皇帝终于醒转过来,说的第一句话乃是“谁在喧哗”,若是有心之人进几句谗言,说他视人君为无物,竟敢在寝宫中责骂宫女,他项上人头必是不保,当下狠狠瞪了小霞一眼,若不是这个贱婢抖抖索索的办事不利索,他也不会因为一时得意而犯了大戒。
皇帝却似乎没看到他的惊讶恐惧,只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亥时正,陛下。”
“朕睡了多久?”皇帝扶着床坐了起来,斜斜靠在床头,顺手端起茶几上的参茶,用盏轻轻拨了拨,喝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