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扫了一眼,这座院子的门楣上悬着一块匾,上面写着“归雪”两个字,并不是那仆役侍女所说的上清园。正要打算离开之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说话。
此时是正午时分,守卫自然不如晚上森严,瞥到前门有人看守,我便绕道往后门行去。那说话之声更近,只听一个声音清脆悦耳,正是殷九,而另一个人的声音冰冷中微微带着挖苦嘲讽之意,却是殷九的哥哥,殷未弦!
霎时之间,全身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握紧了拳头,只觉额角青筋微跳。
“翎儿,这些日子你都上哪去了?你已十四岁,也该做些正事了,别每天想着发呆。龙靖羽虽然以前在腾龙岛上住过几年,但他并不是我们岛上的人。如今,他既然助了南朝君主,就是我们腾龙岛的敌人。你每天想着他,有什么用?”殷未弦冷冷地道。
殷九轻轻笑道:“哥哥,你这话是对你自己说的吧?他以前在岛上住过?我不知。去年我还看到你在房里偷画他的画像,不过画完就撕掉了。”他顿了一顿,又道,“其实二师兄他清丽美好,喜欢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大方承认便是了。”
他们兄弟两人竟然都喜欢龙靖羽么?我有点吃惊,随即便有些了然。据殷未弦所说,龙靖羽曾在岛上住过几年,那么之前的疑点也一并消除了。也难怪当年龙靖羽以笛声对殷未弦的琴音会如此从容不迫,而殷未弦对龙靖羽也如旧识一般。
殷未弦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说道:“这几天行馆里人多,有时间就在家里帮忙看着点,别出去逛了。行馆中有个要犯,你若是无事,便去看一阵,别让人跑了。”
殷九应了一声,忽然问道:“哥,你喜欢龙哥哥,为什么不告诉他?”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殷九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是啊,他和萧钧天在一起了,十分恩爱,总不可能自讨没趣吧。”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殷未弦厉声说道。
“知道便知道啦……”殷九低咕着道。
听到殷九的话,我不由老脸一热,此事做得太过大胆,竟然连殷九也看了出来。想到龙靖羽竟然也为殷氏兄弟二人私下恋慕,我也不由有些得意,如此韶秀聪慧的人,却是为我所得。随即忽然想到一事,又有些说不出的愠怒。那日殷未弦在山洞中伺机报复,想必就是因为龙靖羽与我交往过密,他心生妒意之故。
再听下去也无甚意思,我只觉十分不快,随即离开这座院子。但心神不定之下,没注意到有个仆役正往此处走过来,与我打了个照面。
他大惊失色,便要大叫,我立时掩住他嘴巴,将他脖子一拧,将他拖到草丛中。以前这些事早已做惯,虽然空有招式,但用了巧劲,对付普通人也并非难事。
从尸体中扒下衣服,我换上后,将尸体藏在假山里。
一路上遇到人便远远避开,也无人盘查。终于找到上清园时,却让我有些吃惊。上清园附近并没有一个守卫。只吃惊了一阵,立刻便明白,虚者实之,若是不明就里的人悄悄入园,看着这上清园便如家眷居住之地,定然不会相信其中藏着重犯。
推门进去,四处并无异状,房中便如女子闺阁一般。床上的帐子却是放下的,隐约可见床上有人睡着。
去百花洲之前,除了袖手针外,我还带了一口削铁如泥的短匕防身。后来和龙靖羽分别之时,因为袖手针不太方便,于是就交给了龙靖羽。短匕却还在身上。
用匕首挑开帐子,屏息凝神看去。只见帐子中并没有毒烟或是暗器,陈之珏双目禁闭,躺在床上,手足却用铁链镣铐紧紧锁死,几乎动弹不得。心中倏然一惊,便觉一阵痛楚。
“之珏!”我轻唤一声,他并无反应,想必是已经熟睡,一时唤他不醒。我便将困住他手足的铁链斩断,看到他全身完好,一颗心登时落地,轻轻推了推他,“之珏,醒醒!”
正在此时,他暴然而起,双手宛如铁钳一般,紧紧扣住我的脖子,令我无法呼吸。
我吃了一惊,手中的匕首不慎落地。双手试图分开他的手,但他力气竟然大极,几乎不能撼动分毫,而他的手却在渐渐收拢,我已觉渐渐难以呼吸,艰难地道:“之珏……我是……萧大哥,你忘了么?”
他睁开的双目毫无任何情感,神色木然。刹那之间,我忽然想到我是易了容,也难怪他认不出,腾出一只手在怀中摸了褪下人皮面具的药粉,胡乱涂抹了一阵,立时将面具扯了下来。
然而此时他扣紧的手收得更紧了。看到他呆滞的面容,瞳孔之中却是略微带着深紫之色,面容俊秀苍白,毫无血色,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忽然想到花园里那侍女说,陈之珏曾经掐死了一个喂他吃饭的人。我不由暗暗叫苦,多半是殷未弦担心出了意外,所以喂他服食了迷失心智的药物。
“之……珏……放、放手……”我挣扎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只觉得眼前渐渐漆黑,几乎喘不过气。
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心中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