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们冷得将手拢在袖子里,相互依偎着靠在门边,苏青染走近了才听的他们在说笑着,“唉,你看那叫花子,在我们山庄外待了这么几年了,今年这冬天却冷的异常,这叫花子估计已经冻得像条死狗了。”
苏青染混着风雪,依稀听到“死狗”二字,忍不住问道,“什么死狗?”
那两个门子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询问,吓得一哆嗦一转头却发现是极少回庄的少庄主,吓得跪下来求饶,“少庄主饶命,实在冷得很便围着取个暖。”
苏青染不予理会,直执着地继续问道,“什么死狗啊?”
其中一个门子便抬手朝山庄门外三五丈外的角落指了指,“喏,那里有个叫花子,在我们山庄前足足待了好几年,也就是老夫人仁慈,不然早赶走了他。”
苏青染循着方向望去,只见那墙角落里有个黑漆漆的一小团子,浑不像是个人,破败的单衣的衣角在风雪中逆着风晃荡,白白的雪花点点布满了那人蓬乱的头发,头发长得可真乱,如枯败的稻草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连轮廓都看不见。
苏青染魔症一样朝那团子走去,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那团子仿佛听到动静,不安地动了动,勉力换了一个相对暖和点的姿势。翻动间,依稀透出了一点脸部的端倪,苏青染却忍不住轻声惊呼起来,“你!”
那团子听到这声极轻的惊呼,于风雪凌冽乱发飘零中猛地睁开了那双眼,亮如星辰的眼眸里却透着不可置信惊恐万分的慌乱,全身似乎冻僵了无法动弹,然而苏青染却能察觉到那人慌乱的躲闪,而那冻得泛白的双唇却无声地呢喃着,“阿……”
苏青染痴痴地怔在原地无法再靠前,第一次深刻地去感受那人用这样惨烈直白的方式传达的情意。山庄外……蹲了好几年的叫花子……
苏青染依稀记起那日于火堆里救出南烬后,自己内心是摇摆不定的,直觉里不想他死去,但却无法放下仇恨再与他在一起,或许这么些年了,早已习惯了南烬的强大,即便是手脚筋脉尽断,即便是内外伤痕遍体,苏青染从没想过扔下他会有什么,就这么把他放置在了郊外的破庙里,而自己急惶惶离去。
以后的日子,自己总是没有勇气返回去寻找那人,却总是无法抑制地想起那人和自己一样的手脚具废,内心里叫嚣着不要欠那人的,便赶往西域,赶往那处南烬曾经带他去过的小院,一遍遍地打听一处处地找寻所谓的灵药,一待便是数年,奈何毫无进展……
可是那人在做什么?他竟然不管不顾地,就那么守株待兔地守在自己的家门口,他的手脚好了吗,他的武功恢复了吗,他还是那个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南烬吗?
他无法去想象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他怎样在那个墙角里捱过冬日的寒冷,夏日的酷热,路人的嘲弄,小厮的责打,更无法想象病了痛了饿了的时候是如何熬过去的……他只是突然发现了,有一种感觉叫心疼。
他仍旧呆呆地伫立着,他突然想起了娘亲的话,平安喜乐,而在青悬宫的日子里,自己的身子被悉心照顾着,那么一个杀伐决断的人在自己面前毫无架子,处处忍让着自己,忍痛陪着自己试药,给自己过生辰做寿面,带自己千山万水找灵药……
苏青染还在沉思,身后却传来小厮的呼唤,“少庄主,您让小的好找,今日天冷的很,快披上这鸭绒大氅。”
苏青染回过神来,却快速地转身,一把接过大氅,又转身毫不犹豫地裹在了墙角的那团子身上,小厮错愕地看着苏青染。
苏青染没等小厮消化完错愕,便接着放招,一把将那裹着大氅的黑黢黢的团子抱了起来往山庄里走去。
小厮连声劝着,“少庄主,使不得呀使不得,这……这脏兮兮的叫花子怎么可以带进山庄里啊,更何况这几日多少江湖豪杰在庄里啊,被人看见了是要耻笑我们雪剑山庄的呀。啊……少庄主你等等啊,庄主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责备奴才的。”
苏青染并不停下来,扭头说道, “庄主要是责备你,你就说不让他进门的话,少庄主就跟着叫花子闯江湖去了。”
小厮一脸不解,挠着头无语望天,“这哪儿跟哪儿啊,少庄主还能看上个乞丐不成?”
怀里的人裹在厚重的大氅里,在这小厮在这一阵又一阵的惊吓呼喊声里,嘴角露出一个暖得可以化雪的笑来。
数月后,一辆马车迎着春日的风驶出了城,慢悠悠地走在城郊。
马车里,虽然是早春,但仍旧铺着厚厚的绒毯,马车十分宽敞,中间放置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散着几本书册,马车后方还有个夹层,相当于马车被隔成了两间,夹层里固定着一个药炉,黑陶药罐上方依稀升起几缕药香……
南烬身上盖着薄毯被苏青染安置在马车里,苏青染自己则拿着卷书册打发时间。
南烬气色恢复了许多,深邃的眼神里却多了份暖意,问道,“阿染,你真的决定吗?”
苏青染眼色一横,“莫非你还想反悔不成,我娘亲你可都见过拜过了。”
南烬淡淡笑着,“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