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句,才出去传话。过了半晌,便有体面婆子前来告罪,带着几个水灵丫鬟,将孙虹洁簇拥到上房。
原来那王氏夫人听得李家后辈来见,以为又是请官求财,便冷落到玉槐院里。听得是孙家外甥女,心中诧异,立时召见。等听到万俟卨之事,便道:“虹娘,你母亲去的早,我竟忘了你。你父亲刻薄寡恩,还送你去那等凶险之地,实是不该。”
“如今你也不必回去,只留在府里,等这等恶徒事毕,定许你个好姻缘”。
王氏夫人本以为这女娘伶仃孤苦,只想靠着宰相府,求个稳妥官人,谁知她竟推辞不受,只说自家是外姓,留下来倒是叨扰夫人。还说自家悖逆父亲,晓得不能还家,提前拿银开了书局,今后靠它过活了。
王氏夫人听得这等稚话幼语,笑道:“果然是深闺女娘,不晓得市价行情。先不提城里书局家家有靠山,只说那刊印文卷,也没几两银赚,大头利钱都在科举处哩,你有何门路拿到往年试题?那些诗词游记,只得个温饱,再添上话本,也不够花用”。
“若你父亲开书局,能引得仕子来;你自家埋名隐姓,定被他家吞掉。别人瞧你是个孤女,几句闲话就毁了名声。你既爱诗书,何不留在府里,做我臂膀?也就是些文书式样,等养将几年,再嫁出去,也算我对你母亲的一片心”。
孙虹洁听得长辈如此言语,只得站起来受了。那夫人见得,一叠声叫人给表小姐整理清芷馆,又叫人裁衣捧簪,还拨来仆妇女使,竟是相府千金的仪仗。
孙虹洁见王氏夫人如此亲厚,心中惶恐不安。那夫人只说若不是两家有血亲之连,早认了干女,又对管事婆子一顿敲打,听得清芷馆已安排齐整,才让孙虹洁去歇息。
那些仆妇女使见夫人亲力亲为,都不敢起异心,忙将那孙虹洁高高捧起。孙虹洁虽感念王氏夫人恩情,却心中疑惑,又见没甚文书工作,倒是局促不安。那夫人见得,便让她指点府里女娘诗书,每日翻看相府藏书,倒也清闲度日。
府里女娘听得,虽不喜多个远亲,却不敢违背王氏夫人。其中有一女名唤秦童娘,本是秦桧长子秦熺之女,生来就被诰封崇国夫人,恁得娇养。如今被个白身女娘指点,心中不满,整日挑衅。那孙虹洁见了,也只是轻轻揭过不提。
先不谈孙虹洁相府遇亲,只说那孙翰林献女未成,独女也不知去向,气得发昏。又见得万俟卨被秦相几番排挤,四处碰壁,也发了一番兔死狐悲之感,便gui缩起来。谁知没两天,竟被下仆告发,说是府有反诗,蓄谋已久哩。
那孙翰林几日寻不到独女,本要推个暴病夭折,谁知一顶谋逆帽子扣来,砸得头昏眼花。纵横六妾听得,闹得沸反盈天,又见孙虹洁遍寻不见,只往她身上推。孙翰林听了,倒也捻须不语。
谁知那上门的官差只是冷笑,将孙家众人捆将起来,就往大理寺狱走。孙翰林并六子说尽好话,也没个回应,眼见府中金银搬空,六妾发卖,孙翰林看得rou痛,恨不得扑上去撕咬那官差几口。
那大理寺官员见得,叹道:“嗳,你与我同科,也是个提笔的手,读书的身,怎得恁是胆大,竟想翻天?如今这等境地,也是自找苦吃”。
孙翰林叫苦连天:“我哪有那等胆子,都是那孽女所为,才害了全家。人人都说她善笔墨,料想仿我笔迹也是做得,只是她早被我赶出家门,怎牵扯到我家身上?”
那闵姓官员叹道:“你也别推来阻去,你那独女也只是妇人家,怎能想出那等言语?都怨你眼盲耳拙,竟得罪人,如今只得这样了”。
孙翰林听得,垂头丧气,心道太_祖曾有令除非大逆,不杀士人,若那孽女认了这罪,自家倒能留得性命。只是那孽女不知去向何处,只害得全家可怜。
孙翰林越想越气,只觉得都是孙虹洁罪过。若她是个男儿,自家定捧着正室,哪能让她气郁而亡?李氏不死,那王氏夫人与秦桧定与自家亲近,说不得如今加官进爵,哪会待在翰林院干熬?都怪那孽畜,害自家不浅。
正鼓着一肚子气,恨不得寻个发泄地,却听得那闵姓官员道:“虽说不杀士人,只是你却谋逆,如今也保不住项上人头。除你之外,你家门生亲眷都遭殃哩”。正似那晴天霹雳,劈得孙翰林脚心一软,竟瘫倒在地。
那押送官差见了,忙呼喝几声,用脚踹那前翰林。孙翰林受着辱,见那同科的闵姓官员也只略略一拦,心中耻辱凄凉。正当此时,却有个小卒子低着头,往自家手心塞了一物,顺带将自家扶起,便匆匆溜走了。
孙翰林假装咳嗽,偷看那纸条,见那字迹熟悉,怔了一怔。那押送官差见他磨蹭,本要再喝骂几声,却听那前翰林大叫道:“闵年兄,我晓得真凶了,就是近日背生紫斑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游:其(秦桧)孙女封崇国夫人者,谓之童夫人,盖小名也。爱一狮猫,忽亡之,立限令临安府访求。及期,猫不获,府为捕系邻居民家,且欲劾兵官。兵官惶恐,步行求猫。凡狮猫悉捕致,而皆非也。乃赂入宅老卒,询其状,图百本,于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