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们见了,哪个不陪笑吐蜜, 恨不得也钻进我家,分上几股哩。”
“我算是看清了,我家攀不上天掉不到地,明年及笄也嫁不了甚么玉面公子,还不如把算盘打Jing,帮大姐一把,以后白日赚银,夜读话本,还有时新小菜当宵夜,神仙日子都不换哩。”
捧珠先前还听着,听到玉面公子几句,不由打趣道:“世上人千千万,你真要寻那玉面公子”,彩虹道:“我平生就爱个玉面,管他是狐狸变的,还是树上结的。就算他不是锦衣金冠,只要人物有趣,以后赚钱养他也可”。
捧珠听得,心中只为叶小咬可惜。好好一个儿郎,人物也至诚,偏是一身黑皮,怎么看也不是玉面。见彩虹爱猫,便养着花皮;见彩虹嗜甜,就渍着海棠,连建康新出的话本,也是托人买来,天天寻彩虹说话,只是生着黑皮,人又体瘦,被彩虹唤作昆仑猴,真个可笑可叹。
程梨花嗤笑道:“哎呦呦,还玉面公子,你是看话本看迷了罢。那些男狐竹Jing的,晚上都来吸女子Jing血的,前街有家发癔症的闺女,就被男鬼迷住了呢,小心你也着了道”。
彩虹怒道:“我看迷不看迷,关你何事”,捧珠也道:“也就平日凑一起闲话,怎得竟咒起了人”,那程梨花只图嘴快,等说完后才想起是东家小娘子,便住嘴呐呐不言。三人不欢而散。
先不谈酒楼里三人不悦,只说那被流放的孙翰林一家。这孙翰林六子一女,只正室出了嫡女,六子俱是庶出。那正室夫人每日请安之时,见那六妾各领个小哥,自家手下孤零零站个闺女,天长日久,竟气出病来。
那六妾许是在翰林府,深得书香氤氲。先前合纵连横,六人分了五派,互相攻伐,战争不断,一时听得老爷要收个小七,凑个七星伴月,全同仇敌忾起来。又见主母式微,竟起了那董曹挟汉之心,纷纷要替病重的正室照看嫡女。
那正室见了这等狼子野心,挣扎着将骨rou托付给心腹,还没嘱咐几句,竟被一只飞到窗外的二踢脚爆竹惊到,心悸而亡。府中虽处决了所谓的元凶—刚进门的小七,却传出了內帷不修的闲话。
那孙翰林虽不喜岳父李家,却也不敢立时续弦,只让李正室的心腹养着嫡女。本想旷个一年再新娶,谁知李家姻亲秦桧从金朝南返,竟当了宰相。那孙翰林一为攀附这手握大权的新相,二为再获岳家山东李家的支持,竟发誓终不续娶。
谁知还没一年,那秦相罢官,李家也因元祐党争的遗留,留守山东旧籍。那大名鼎鼎的词妇李易安,官人好容易当了江宁府尊,谁知建炎三年八月病丧在建康。孙翰林见李家朝中无人,姻亲赵家秦家也七零八落,便后悔自家发了毒誓,不能续娶。
幕僚清客见东主每日长吁短叹,一问竟是这事,便笑道:“发誓之事仅东翁,秦相,李家,当日伴随几人晓得,如今秦相罢免,李家失势,伴随失散,就算东翁再登科,又有谁家闲话。新夫人若是家势过人,定能压得李家不乱吠乱咬”。
孙翰林听得耳顺,却说不出毁约之语,只用眼睨那幕僚。那幕僚见得,立即张罗起来,只说有贵家见孙翰林才识过人,愿以女妻之。这孙嫡女也快要长成,总得有个长辈教养,那贵女妆奁甚厚,人物高华,定能教出个名门千金来。
这孙翰林放出风声,说要续弦。此时是绍兴元年,官家一路南逃,流徙浙江,众多官僚眷属追随,总有几个贵女蹉跎待嫁。孙翰林筹谋好天时地利,却略过人和,一批五服之外的宗室追随帝踪到了临安,立时被贵女家瞧中。
先不谈孙翰林胡子一把,那些宗子们刚刚弱冠,就算将官职爵位拿出来一比,孙翰林也被挤得没地可去。
原来徽宗嫌宗室人多,让秦王后代子孙出居西京,太_祖之子孙出居南京,等到靖康之乱,太_祖,秦王的后代大抵能渡江逃脱,只在汴京的太宗一系几乎被倒腾个干净。
那太宗登基本有疑案,听得是“烛影斧声”,血淋淋夺了兄长的帝位,如今被金四太子兀术弄得国破家亡,故野史有云“金兀术乃太_祖之后世,为复夺位害命之仇也”。
那些西京南京的宗子一至,不是嗣王,就是郡王,光爵位就在从一品以上。那南京的赵三官,赵十三,因是濮园一脉,与仁宗皇帝过继的嗣子英宗同祖,未出五服,更是亲近。
濮安懿王的子孙,自弱冠赐名开始,都从正四品承宣使做起,统领一地军政。乱世未定,孙翰林只是个靠嘴文官,哪能和这群权贵抢人,不但没续上弦,还被笑作那癞虾蟆,想吃王妃娘娘的嫩rou哩。
孙翰林落得一身臊,只得沉寂几年。谁知到绍兴八年,那秦桧又成宰相。孙翰林腆着老脸去奉承,谁知那秦相爷听得他毁约不成,嗤之以鼻,叫人棍棒赶走。孙翰林狼狈回府,吓出一身冷汗,想到自家前途未卜,不禁叫起病来。
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六个庶子没学到亲娘们的纵横之术,反而内耗得厉害。那纵横六妾虽说是群人物,总有迟暮之时。如今满府上下,只有孙嫡女能撑起场子。
这孙嫡女在原文里也是工笔勾勒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