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听见那个抓着他的魔人咽口水的声音,然后他又被那人依依不舍的举了出去。
“玄天上仙,您今日没有渡魔炎给我,小的不知道怎么报答您!这只山猫儿是小的好容易抓到的,就给您吧,您不要嫌弃!”
那个人在地上磕了个头,夏非满随着这个动作得以看见不远处的一角黑袍。
而后那黑袍缓缓飘近,一声答复从头顶传来:“怎会,多谢。”
很快,夏非满落入了说话人的手中。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捕兽夹自行脱落,夏非满疼的“喵”了一声,前腿整个红肿起来。
“不过是只走兽,灵力却如此充盈,若能加以运用,倒是个修炼奇才。”
对于对方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却让夏非满一生发生了巨大转折,非但救他免于做下酒菜,而且从此他炼成人身,拥有了惊人的修为。在玄天篡位后,整个扶摇直上担了魔境要职,成了人人羡慕的魔皇心腹。
就算他一时糊涂放走东华帝君触怒魔皇,可仍然掌管整个无望谷的兵马,让人不敢小觑。
但就这样风光无限,却依然抹不去夏非满记忆中最黑暗的色彩。
平日里这些黑暗的色彩被俞生的死所覆盖,可不昼天的夜幕一罩下来,他就算不想回忆,当年险些废掉的前肢也会隐隐作痛,提醒他记起来。
夏非满忍不住朝着无望谷的另一端看去,那里落日的余晖还没有褪完。
魔境没有所谓的“上天”,当然也不会得到任何眷顾。就连他渴望的日光,也只能仰人鼻息。
夏非满忽然烦躁起来——他又在渴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了。
非满,非满,不圆满。
为何尊上要给他起这么一个名字,就连东华帝君都说这有求而不得的意思。
可是凭什么?那个青阳害死俞生,触怒了他的主子,还能悠然的享受那些日光?凭什么他们这些人就得挨冻?
天色渐渐暗下来,青阳身边一个小兵往一旁挪了挪,试图追逐那最后一点暖意,堪堪把照在夏非满身上的那点日头挡住。等他注意到夏非满不善的眼光时,像往常一样不服气的回瞪过去:“这太阳本来就不是你们的,瞪我干什么。”
青阳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一端的魔境将士有听见的,忍不住口出不满。几声骂传过去之后,顿时传回来更多的骂。
青阳皱了皱眉,还没有发话。夏非满一语不发,手上掀起一阵风,直扑挡他日头的那个小仙。
他刻意压制灵力,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连青阳都没有发现。
吵吵嚷嚷中,那小仙脚下一个趔趄,极其利落的扑进了无望谷的裂缝里。
无望谷因是划破虚空的存在,其中气浪翻腾,这小仙法力低微,进去后非死即伤。
青阳延续了他尽职尽责的一贯作风,脑子还没动,身子已先动了。一个恶鹰扑食之后,他已经追着那个小仙而去,极快的消失在夏非满的视线里。
魔境一个将士快意的拍手:“那个神仙初来乍到,不懂得裂缝的凶险,两个都死在里面才好。”
夏非满盯着裂缝深处,摇摇头:“此人是东极四使之首,裂缝不足以伤他多少。”
那将士扼腕叹息:“这……唉!多好的机会啊。”
夏非满默然,没有挪开视线,却忽的甩开披风,向前跨出一步,在那个将士的惊呼声中,朝着裂缝一跃而下。
此时裂缝中青阳和那小仙已经落了地,小仙哆哆嗦嗦的道:“青阳前辈,是小仙连累你了。”
自从离开东极,青阳已经不再让人称呼他为仙使,改为前辈,倒也亲切。
可青阳不是一个亲切的人,听了小仙满含歉意的话,脸上并没有多好看。“上去后,领二十鞭。”
听了这沉闷的几个字,小仙却并不害怕,他担心的只是眼下:“可是青阳前辈,我们……还能上去么?”
青阳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抬头看看没有一丝光亮的上空,而后低头看看手里的珠子。
定风丹。
他临行时,玄英虽然一语不发,却暗暗将这个塞到他手里,如今刚好派上用场。这裂缝里的气浪如刀刃一般,今日若没带这个,他还真得脱几层皮。
东极四使里头,也就他和玄英心细些。如今他走了,只留下玄英,不知君上那里的事务会不会有所繁乱。
君上……
想起这个称谓,青阳顿时攥紧了手中的珠子。
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初次登临时的情形。
彼时正是春天,他被九重天的神仙引着去紫府洲时,一片梅林中落花阵阵,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碧色梅花。
他惊呆了。
他修行数千载,当然不是为这稀有的梅花而惊,是因为花间的那个人。
一方干涸的池子旁边,坐了两个容貌绝lun的上仙,正在执子对弈。一个着灰袍的神色冷淡,眉目桀骜,只对着面前人时,才会毫不吝惜的展露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