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排书籍整齐码放了整面墙,背脊的花体烫金字安静地闯入眼帘。
正对着书架的另一端摆放了写字桌,桌腿刻着缠绕的龙,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单纯作为书房来讲,这整个房间未免有些大得离谱了。
福垚呆立着,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一只巨大的羽毛笔被插进桌上的墨水瓶中,福垚这才注意到桌后端坐一人,正不动声色将福垚的窘相尽收眼底。
“你好。”那人说着,摘下了圆形的花镜。
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头发虽然显得花白,却梳理得服帖而不凌乱。他正襟危坐,背有些驼,身材却魁梧得很,矍铄有力,声如洪钟。
“你就是福垚?”
福垚紧张地吞了下口水,点点头。
“我是曹芸的父亲,曹魁。”那位老人说道,面容没有神情,“我会给你一笔钱,希望你能离开曹芸。”
曹魁提到了暑假里的事,称因为曹芸继承者的特殊身份,已经有敌对势力开始威胁到她的性命。为了保险起见,家族要求曹芸在一年之内回归接管家业,曹芸却不肯依。
“她想要留在你身边。”曹魁说着,点燃了一支雪茄,幽蓝的烟雾飘出来,氤氲在二人中间,“除非你赶她走。”
“我不会的,我可以保护她。”福垚的保证在曹魁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你连自己都没有保护好,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她?若非弃影出手,你以为现在还有命在这里争执吗?”
一句话噎得福垚非常难堪。
“何况,”曹魁继续说,“曹芸终归要接替我的位子,你们地位悬殊,迟早要产生分歧。”
福垚垂下肩膀,有些脱力。曹魁说的是事实,而这事实,令设想中未来的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福垚痛苦地咬着嘴唇,不再作声。
“这是五百万。”曹魁见状乘胜追击,伸手递过一张支票。
福垚蹙眉看向曹魁,摇了摇头,没有接。
“我知道你舍不下曹芸,”曹魁垂下眼,话语里带了悲凉,“可是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福垚听闻,心生恻隐。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当家人,也不过是一位带着丧女之痛的父亲。
自己又何必以爱情的名义做了武器捆缚住曹芸,阻碍她的发展破坏她的家庭?
【多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事情,别老顾着自己。】
耳畔依稀响起弃影大当家宵义的忠告。
福垚隐忍地在心内权衡着,而对曹芸深沉的爱意已经使天秤的另一端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我会放手的,”福垚艰难地表态道,“可是这钱,我不要。”
第12章 第十一章
福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整天窝在宿舍里,不吃不喝不眠,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
“咳、咳、咳!”饶是雷廷这样的老烟枪,迈进宿舍的瞬间,也是被乌烟瘴气呛出了眼泪。
忙不迭奔过去推开窗,风灌进来,吹散了缭绕的尘雾。
“你还要不要肺了?”雷廷责备道,“今儿虽然休息,万一让谁查出你在宿舍吸了这么多烟,得给你多少个处分才足够?!”
福垚没有作声。
待浓烟散去,雷廷顿时噤了声。他看到一滴泪,顺着福垚的脸颊无声滑落下来。
音响开到最大声,白色轿车如一道闪电,快速从沿海大道上掠过。
前方标示牌写着限速,雷廷佯装看不见,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窗玻璃大敞,猛烈的凉风在车内乱撞,凌乱了福垚的发梢。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神情里是浓得化不开的伤恸。
雷廷心疼地皱起眉,他希望借由这呼啸的风声,将福垚的愁绪撕裂成千万片散落到脑后。
却并未如愿。
雷廷推着福垚的背,进了游乐场的大门。
内里一派欢乐的气息,各种娱乐设施播放着轻松的乐曲招徕游客,雷廷受到感染,翘了嘴角。而福垚却充耳未闻,兀自陷在冰冷而又Yin郁的泥淖中。
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点,雷廷指着下面的风景让福垚来看,福垚只是安静地坐着,没有理睬。
“哎,别难受了,”雷廷好脾气地劝着,“赏个脸开心些吧。”心内感慨着这辈子也就对你这么有耐心,你却丝毫不领情。
与福垚独处的一整天,雷廷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尽管有些不甘心,也还是提出回程带福垚去找曹芸。和女朋友呆一会儿兴许心情会好些,完全为了福垚着想,雷廷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福垚却意外地摇了摇头:“不用,她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回澳大利亚。”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福垚皱眉,“我们已经分手了。”
雷廷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诧异地看着福垚:“所以,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