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城门口,谢林岚却看见远处一列车马正急急向皇城赶来,此时已到了戌时,城中早已宵禁,宫中也要歇息了,竟还有人在宫宴散后赶进皇城。谢林岚心下纳罕,谢荣偃却轻声道:“是梁鸿。”
他语气平静,好像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谢林岚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怅然,道:“宫宴已散了,他这会儿来,还赶得及吗?”谢荣偃目光望向皇城中的明黄色屋檐,道:“要看是不是有人愿意等。”
谢林岚还怔怔地在风中站着,谢荣偃替他紧了一紧斗篷,道:“夜里露重,小心凉着了,上车吧。”
从宫中回去后,两人相拥而眠,谢林岚快要入梦的时候,朦朦胧胧感觉到谢荣偃紧紧搂住了他,说了一句话:“金樽玉榻皆等闲,此生唯求一人心。”
次日,谢林岚去书房上课,却在书房门口见到了早早等着的顾沅。顾沅远远见他走来,就赶紧跑上前去行了一礼,道:“小王爷,先生今日已走了。”
谢林岚一惊:“走了?去哪儿了?”
顾沅道:“先生说,去用得着他的地方去。”
谢林岚问:“我学业未成,又多有疑惑,是很需要先生的啊。”
顾沅摇摇头,只道:“先生说,会有更适合您的人来教导您。他已尽到了功德,是离去的时候了。”
谢林岚知道顾樊做事,向来有他的理由,非常人可以揣测的。因此也不再阻挠挽留,只是心中惆怅,一时呆立在原地。顾沅宽慰他道:“先生也对小王爷十分不舍,先生常说,小王爷是他见过的人中,如此年岁就有如此高文采的第二个人。”
谢林岚问:“第二个人?第一个是谁?”
顾沅道:“先生没有说。他给您留下了这书房里所有的书,他说但凡您想知道的事,在这些书里都能找到答案。”
说罢,顾沅又行了一礼,道:“小生也要离去了。与小王爷相交六年,获益良多,就此别过,今后若能再见,即是缘分了。”
谢林岚也认真行了一礼,道:“珍重。”
谢林岚转过身去目送顾沅离去,直到看着他负箧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月门中,才回过身来,对身边的林福吩咐:“去看看顾沅有什么需要的,盘缠服饰并一些日用杂物,都为他预备齐全些,要好的。只比照我平时的用度稍差一点,给他预备一套。他谦和端方,若缺了东西自己是绝不会开口的。又重气节,若是直接开口问他有什么需要的,倒让他觉得是看低了他。”
王福是管家王安的儿子,也是王府家养的仆从,因他做事老实勤快,人又机灵,很得王爷喜爱。去年王福与翠蔓已成了婚,因此王福也常跟着谢林岚,听候他差遣。自宫宴之后,翠蔓因已成婚,便在外府做事,不再伺候谢林岚了。
王福弯着腰应了,说:“顾公子学问好,人也仁厚,往常在书院闲下来时,也肯与我们这些下人说说话,府内的下人都很敬重他。”
谢林岚也点点头,心中越发想起以前顾沅的好来。
王福有心宽慰他,便把话题岔开说:“昨晚,梁相在丽水巷的别院走了水,巧的是赵将军在京郊有一处行营也走水了。”
谢林岚心中电光火石一般,把昨夜一直未出现的梁鸿,还有宫宴上那青衣文士与谢荣偃的对话都联系了起来。
他心思微动,问:“梁相昨夜一直在丽水巷么?”王福凑近了些,把声音压低了,道:“确实如此。王爷在丽水巷别院布了人,一直盯着。说梁相直到今天早上卯时要上朝了才离开。”
谢林岚眉头一皱,想起昨天晚上和父亲在皇城门外看见的那辆疾驰进宫的马车。父亲十分肯定地说那马车里是梁鸿。
他又仔细地压低声音核实了一遍:“别院的人亲眼看见梁相一直在别院了?”
王福又仔细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十分肯定地说:“是,王爷因为命小的跟在小王爷身边,与小王爷说说外头的事情,所以这些并不十分机密的事情,都并不阻止小的看到下面人的线报文书。小的今早亲眼看见了别院的人手写的文书,上面确实写着,昨天酉时走了水,梁相马上就赶到了,一直站在院子里。亥时的时候才进了,今早寅时又一直在外院。”
谢林岚记得昨天在皇城门看见马车的时间大约是戌时和亥时之间,但既然丽水巷有人亲眼看见了梁鸿,那皇城门处马车里的人又是谁呢?难道父亲说了谎?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我省得了,还有旁的什么事么?”
王福想了一会儿,又说:“确实还有一件事,只是小的并不敢确定。”
谢林岚摆摆手:“但说无妨。”
王福道:“今天小的听王爷嘱咐家父,去备一份厚礼,说定王回京了。”
谢林岚一愣,他只知天下有他父王一个同姓王,竟从来不知还有个定王。他谨慎地问:“定王?”
他神色紧张,王福却很轻松地一笑,毫不避忌地说:“定王是先皇的二皇子,但从小体弱,先皇多方访求名医。后经世外高人指点,道不妨让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