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清第一次知道项臻,还是自己快毕业的时候。
师范学校的本科生,扔到社会上尚没有足够的竞争力,尤其是学美术的,能去中学教课算是不错的出路,其他的要么自己出钱办画室,要么去培训机构。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了考研。
然而不管哪种选择,临近毕业,这帮学生的脸上更多的是相似的迷茫。李诗清在这里面便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从求学到毕业一切都顺风顺水,如今离校手续还没办完,工作就已经定了方向——市里一重点小学的美术老师,离家近,待遇优。
因此她不能理解舍友对未来的担忧,也难以体会她们的期许,一来二去,两拨人渐渐有些话不投机,李诗清自觉无趣,于是早早收拾衣服回了家。
学校离家只有二十分钟车程,等到了家,正好赶上她妈妈在那做饭。李诗清跟父母打过招呼,转身往自己的房间去,就听后面那俩人聊天,李教授道:“今天医院来了一个小医生,我看挺好的。”
李诗清的妈妈是同安医院心内的主任,治学严谨,颇有威望,有人尊称喊她“李老”,她不喜欢,大家便改为称呼李教授。
李教授对住院医要求极为严格,这次开口夸奖才来的小医生,一旁的爷俩都觉得十分惊奇。
李爸爸笑问:“怎么个好法?”
李教授道:“哪哪都好,挑不出毛病来。”说完余光瞥见自家姑娘也稍稍停顿了脚步,像是感兴趣,心里暗笑,嘴上便多说了一些,“那孩子学的扎实,手下功夫了得,原本是个外科好手,实习的时候去了省立的内科。老孙说他跟这孩子谈过,欢迎他以后在省立工作。结果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来咱这了……昨天老孙打电话,还一个劲儿的叹气呢。”
“孙教授?”李爸爸惊讶道,“他还有留不住的人?多少人挤破头皮想去他那啊。”
“谁说不是呢,”李教授眉眼舒展,笑道,“不过我听说那孩子家就是本市的,也没女朋友。估计回来工作也是为了方便照顾父母。”
李爸爸明白过来:“原来如此,那挺孝顺的。当年你不也是为了方便照顾我爸妈才留在这的吗。”
李教授笑了起来,回头去看自己姑娘,李诗清的房间门却已经关上了。
她朝老伴儿努努嘴。后者会意,低声道:“年轻人的事咱不掺和,现在早不流行介绍相亲了,你让她自己处吧。”
“她那性格能认识几个人?要是那孩子合适,清清又能喜欢的话就好了,小伙子一表人才,俩人职业也般配,多好……”李教授摇了摇头,不以为意,“我中午就跟她说说,哎酱油瓶给我递一下,你右边的小柜里……”
她生性固执,等到中午吃饭,果然再次提起这事。
李诗清原本就排斥相亲介绍,正赶上心情不好,撇撇嘴道:“我才毕业呢,这才多大啊就相亲。”
李教授说:“你还当自己是十七八的小孩子呢,现在二十出头相亲的一大把。毕竟又不是包办婚姻,你们认识了不得相处一两年看看吗?等到了二十四五结婚生子,这年纪刚刚好。你听妈妈的,真打算结婚生子的话,什么都是往前赶,要不然跟我和你爸似的晚婚晚育,等到一把年纪了还得Cao心你,什么时候能享上你的福……”
李诗清不想听她长篇大论,把饭碗一搁,不高兴道:“我就快工作了,以后男朋友自己会留意的,你不要管我。”说完忍不住嘟囔,“家里一个医生就够了,才不要再找医生。”
她妈妈工作辛苦,如今头发都白一半了,赶上值班时半夜医院来电话,不管五冬六夏的都是立马起来抬脚就走。李诗清是从小就不喜欢医生这职业,不明白他妈为什么这么执着。
李教授看她固执,只是无奈一笑:“怎么还是个孩子脾气。”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倒是没再继续。
李诗清很是担心了两天,怕她妈哪天突然安排她跟人见面。
不久后她开始上班,在同安小学教一年级的美术。一帮才入学的小孩子,平时在语数课上老实了,一见上美术就开始下座位撒欢拍桌子嚎叫,李诗清又要教课又要维持课堂纪律,每天过的鸡飞狗跳,这才把相亲的事情彻底忘到了脑后。
直到又一年过去,才入秋的时候李教授胃口不好,接连几天不没怎么吃饭。同安小学跟同安医院紧挨着,李诗清心里惦记,便从学校对面的一家店里要了份酸菜排骨汤,琢磨着去送个饭。
住院部的楼几年前才扩建过,新楼布局分东西两区,李诗清上次过来的时候掉了向,走了很久都没找对地方,这次她懒了一回儿,出电梯后没瞅见标牌,也不走了,随手拦着一个路过的白大褂问:“你好,请问心内科的办公室怎么走?”
那白大褂十分高大,原本都已经走过了,闻言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李诗清微微一怔,看着有些发呆。
那医生一挑眉,神色清冷严肃,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但他还是告诉了她。
“上楼,右拐。”
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