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大部分人都不是自己想要考公务员。
隔天就是除夕,厦门城的外地人们都抓紧时间回家。除了林舒、赵海,还有那个要和富二代结婚的泉州女孩小艺。
三个年轻人在空荡荡的街道瞎晃。
赵海说:“我不想回家,回家我爸妈又得念我考公务员的事情。”
小艺没说为什么不想回家,她沉默的跟着两个男生,眼神茫然,没有方向。
林舒怀里抱着画本,那里面有画了二十多页的西藏攻略,和二十多页的贺季青。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贺季青身边,那是现在唯一让他感到安全和幸福的地方。他害怕回家,害怕面对已经不完整的家,害怕面对李华。更害怕,面对那个没有光亮的未来。
赵海和小艺又何尝不是呢?人的一生并不短,他们才刚刚二十岁出头。没有光亮的未来,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赵海对小艺说:“等我考上公务员,我家里人也会安排我相亲了。我同学很多孩子都会走路了。”
瘦弱的小艺看着路边笑得虚弱:“我大学很多外地同学都不理解我,觉得我很懦弱。”
林舒苦笑,如果他像贺季青坦白,他大概也会认为他懦弱,胆小鬼一个。
“我爸爸妈妈对我很好,他们给我安排好一切,也是想我以后能够过得好。我有一个初中同学,死活嫁到外地去,她爸妈真的就跟她断绝了关系。我不想搞成那样。”小艺叹着气。赵海跟着叹气。
父母的放任是爱,控制也是爱。林舒想起小时候有次他生病发烧,医生说,可能会导致脑膜炎,影响智力。在医院里,李华抱了他一夜,也哭了一夜。等他病好,一直担心他的智力问题,给他报了很多兴趣班,生怕他智力受损,比不上别的孩子。
他刚上幼儿园那会儿,林剑几乎每天都要在教室外边待上一个小时,等他不哭了,才偷偷离开。他高考那会儿,李华跑到武夷山给他找蜂王浆,因为听别人说,那个补脑。却不知道他,对蜂王浆过敏。
不管是李华,还是林剑,都是爱他的。只是他们的爱,并全是他想要的爱。有的爱是滋养,而有的爱是枷锁。他们不会知道,小艺和赵海的父母也不会明白。
“有时候想想,周围人大多数都那样,为什么我非得要跟她们不一样?”没办法改变父母,小艺只能改变自己,她已经慢慢接受了现实。
林舒曾经有过类似的想法,他从来不想成为特别的那一个。可是,他确实跟大多数人不同,他喜欢男人,这注定无法改变。不管他是否接受现实,痛苦都会如影随形。与其拉着父母一起痛苦,还不如独自承担一切。
三人刚好走到筼筜湖畔,远处是白鹭洲,下午的天空飘着红云,像血一样。有一群白鸟,从天边展翅飞过。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来,驻足观看。等鸟飞远了,赵海说:“这湖真臭啊!”
最后,三人没有目的的流浪之旅,被小艺爸爸一通电话结束。小艺爸爸说:“你是不是没有买到回家的票?我开车去接你好了。”
小艺说不用,买了傍晚的高铁站票回家。而赵海,他的父母也给他找了厦门的熟人,晚上坐熟人的顺风车回家。
林舒独自买了汽车票回家。回到东山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家里被收拾的整洁干净,关公的供奉台上,摆着新鲜的水果祭品。侧边的爷爷nainai牌位前,也放着同样新鲜的水果,还有一盆水仙,开得正旺,整个屋子里都是浸人心脾的花香。
李华给他留了饭菜,清蒸白鲳,和他最爱的芥兰牛rou。李华给他热了一遍,又给他盛了一大碗饭,坐在桌边看着他吃饭。
她问他:“这次培训课收获大吗?”
他心虚,模棱两可的回答:“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李华不满这个回答:“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课?那个老师带过的学生,考上的可是很多的。”
他埋头吃饭。
李华又说:“明早你给你爸打电话,叫他回来。”
“就我们俩不行吗?”他反问她。
林剑不在,这个年还能勉强过下去。林剑回来,只怕天翻地覆。林舒已经折腾怕了,他不得不站出来。
李华冷哼,没有继续逼他,其实她也没抱什么希望。
林舒松了口气,夹了鱼塞到口中,没嚼就往下吞,结果有个鱼刺卡到喉咙里,他连吞了两口白饭,都没有顺下去。
李华赶紧拿了半瓶陈醋灌他,一大碗醋进到喉咙,鱼刺终于走了。他也被酸得龇牙咧嘴。
李华又给他倒了温水,骂他:“笨死了,连个鱼都吃不好。你说说,你还能干好什么?!”
林舒喝着温水,洗着嘴里的酸味。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好什么。
除夕当天,林剑没有回家。林舒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你在,那个女人家吗?”
林剑没有回答,他反问林舒:“你还好吗?”
林舒想,他想问的是李华还好吗。他说:“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