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车座上,听见声音偏过头来,手放在车锁上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开,显然不太确定。
黎邃想起他看不见,忙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把人转过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伤着没?”
“没有,”陆商摸索着握上他的手,“没撞到。”
黎邃摸到他手脚冰凉,肌rou紧绷,显然一个人在车里待了很长时间,不由泛起一阵心疼,本来他是准备了些问题想套陆商的话,可见到这样的他,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没事就好。”他紧紧抱上去。
黎邃把陆商小心地移到副驾驶,自己把车倒出来,开到马路上去。路上他问了细节才知道,原来陆商今天是去公司签字,结果回来的路上眼睛出了状况,只好赶紧把车停在了路边。他太久没出门,手机也忘了带,好在车子内置Siri和移动分机,回想许久,只记起黎邃的号码,于是摸索着给黎邃打了个电话,结果他那时在飞机上没有接到。
黎邃听完,心里直泛酸,他只要想到陆商就这么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无助地等着他来,他就觉得浑身都难受得不行。
“我要是不来找你,你要一个人等到天黑吗?”
陆商睁着一双茫然的眼,没答。
“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了,我不在的话,找袁叔,找小赵,这次是运气好车流少,下次遇到车多的时候看不见怎么办,你要是出点事,我——”
他话没说完,肩上多了个毛茸茸的脑袋,陆商一言不发地把头靠了过来,在他身上找了个舒坦的位置,直接闭上眼睡了。
话被生生噎了回去,黎邃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低头看了眼依偎着他的人,边生着气边又放松了肩膀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陆商显然是Jing神紧绷了太久,一松懈下来就格外疲惫,还没到家就撑不住了,靠着他昏睡过去。
露姨出来,看见他抱着陆商进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这是怎么了?”
“没事,累了。”黎邃用口型答她,换了鞋把人抱上楼。
陆商睡得很熟,黎邃不忍心叫醒他,亲自动手给他换睡衣,动作间一个不经意,视线里闪过一根白发,黎邃怔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陆商的头发偏细,摸上去软软的,黎邃用手指轻轻拨弄开,入目之处的确是白头发,而且不是一根,细细去数,可见的范围里还有好几根。
这个微小的发现在黎邃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他屏息凝视许久,不动声色地盖好被子,沉默地下楼。
露姨见他脸色有异,只觉得奇怪,今天两个人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黎邃看着她,眼里露出失落的神色,“露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时间过得慢一点?”
露姨听罢,隐约明白了他的忧虑,这是所有人都一直在逃避而又越来越紧迫的问题,她也不知怎么劝好,只叹息道:“生死有命,陆老板是看得开的人,你也该早些……”
黎邃自嘲地笑了一下,摇头道:“我看不开,也永远都不可能看得开,我就想让他活着。”
陆商的病况露姨一路都看在眼里,心知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哪是那么容易实现的,看着黎邃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过,只留下一声叹息,转去厨房收拾东西。
陆商第二天起来,眼睛还是看不见,睁眼一片漆黑,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几次,都是病情最严重的时候。眼睛基本上就是陆商身体状况的一个讯号器,之前梁医生断言他会失明,黎邃硬是将它拖了三年。
平时不准陆商干这个,不准他碰那个,无非都是希望他的病情能有所好转,可黎邃也明白,任何事情都有一个极限,过了这个点,就不是人力能抗衡的了。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一天,黎邃还是觉得心痛难忍。
他给自己延长了假期,专心在家里照顾病人,公司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催,黎邃全部熟视无睹,安心喂陆商吃东西,又怕他无聊,把书房里一个老留声机鼓捣出来给他放碟片听。
“要跳舞吗?”黎邃调好声音,转头问。
陆商在轮椅上回过头来,浅浅一笑:“好啊。”
陆商的下肢有些微浮肿,动久了会疼,长时间不动又会僵,这种比散步更加轻缓的运动最为适宜。黎邃把沙发搬开,扶着他起来,一手搭肩,另一手握住他的手,随着老旧的音乐开始缓慢地摇曳身体。
他在国外求学时上过礼仪课,学的时候就一直幻想对面的人是陆商,没想到真等实现,会是这样的情景。
“女步?”陆商随着节奏,刚迈出步子就笑了。
“嗯,”黎邃顺势亲了亲他的眉角,“学的时候就直接让老师教我的女步,就等着这天。”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陆商一点也不担心会撞到,由着黎邃掌控节奏,在音乐里放松身体,沉浸在爱人的体贴中。
桌角的手机仍然不依不挠地震动着,仿佛在为两个人的舞步伴奏。轻摇到客厅中间,琉璃灯细碎的灯光正好落在陆商高挺的鼻梁上,黎邃看着他微微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