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战场,而九枝灯也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只一味看着徐行之,眸间含光。
徐行之将“闲笔”转化为当年劈山所用的流火巨镰,转扛至肩膀之上:“他们刚才说什么?报仇雪恨?你们也配说这样的话?”
“不配的。”九枝灯淡淡地应,“师兄的恨远在我们数倍之上。他们不晓事,也是该死。”
尽管十三年前已体验过一次,但与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相对而立,不死不休,仍叫徐行之心脏生痛,他借着一声冷笑,试图化去心间郁结的悲凉和愤怒,同时也在拖延时间,等待孟重光到来。
然而,九枝灯却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
“师兄是来杀我的吗?”
徐行之冷声以对:“你以为呢?”
九枝灯却像是没听明白他这个问题似的,又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兄长是来杀我的吗?”
“你……”
话音未落,徐行之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他略带惊愕地仰首望去,九枝灯竟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着鹅黄色衫的少女立在风中,衣袂飘飞,美好得像是一个乘风归去的梦境。
徐行之凝噎:“梧……”
在凝噎过后,极深的悲愤攫住了徐行之的一颗心,惹得他喉头发热:“九枝灯!把本相给我变回来!”
九枝灯却根本不听他的,轻言慢语道:“杀了我啊,哥哥。”
第111章 三人相见
徐行之背后、九枝灯眼前早已是血火沸反, 两千亡灵积攒了十三年仇怨,此刻倾洪而出,将本就措手不及的百余魔道弟子瞬间冲进了绞rou的血海之中。
川内他处也响起了洪亮的刀兵之声。
当初周云烈投降魔道时,应天川弟子大部分被保全,后来自尽了一批,逃了一批, 归拢起来还有一千五百人,死样活气地撑着个人架子, 被新调拨来的一批魔道弟子笑话是怂包软蛋,他们也照旧垂着眼皮,把嘲弄自欺欺人地挡在外头, 好像那眼皮已是他们最后一道遮羞布。
既选择了苟延残喘, 尊严便是奢侈之物了。
然而, 就在今日, 周北南陡然闯入川中, 大闹盈日,把整个应天川搅弄得风云变色,也把他们死水一片的心湖搅出了些紧揪揪的波澜来。
而在半夜时分,一名不速之客不声不响地钻入囚禁群羊的羊圈,连守圈的群狼都未曾惊动,并带来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风陵徐行之。
徐行之、乃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之人,他夺得天榜魁首的那一次,恰是在应天川,几乎所有应天川弟子都记得他的一袭白衣、竹骨折扇, 以及爽朗如清风入怀的大笑。
单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一群人回想起他们遥远的、尚有意气时的年纪。
九枝灯性格向来远人,又心思领袖,知道人是经不起试探的,因而绝不会闲来无事派人来测试他们的忠诚度。更何况来通报消息的人是熟脸,还是那个最不会拿“徐行之”三字轻易开玩笑的孟重光。
孟重光简明扼要地讲清状况后,便静立在侧,等待他们作何反应。
群羊面面相觑,半晌之后,一名长相漂亮俊秀的弟子摇摇晃晃地从羊群中站起,胡乱抹一抹脸,吐出一句与他外貌绝不相符的低骂:“……妈的。”
撂出这冷钉似的两个字,他转身走到了门前,砰砰凿响了紧闭的房门:“来人,来人!”
在场所有人的喉咙都吊紧了,在他与孟重光之间来回看着,唯恐他是要跑去告密,惹着这尊姓孟的凶神。
孟重光不动不摇,安然靠墙而立,心里只惦记着一个人,并不把眼前这圈禁着的一千五百只羊放在眼里。
若他想要,只需一夜,他可以把应天川杀到不留一个能喘活气的。
然而他不想把时间花在这般无聊的事情上,他只想尽快把这儿的事情办完,回到师兄身边。
哪怕是想到九枝灯会看上一眼师兄,他便指甲作痒,恨不得挖了那人的眼珠子。
门外留守的魔道弟子止有二十之众,不明原因地看到漫天烟火已甚是烦躁,身后乍然而起的哐哐敲门声更是惹得他们火起。
离门最近的弟子一把拉开殿门,怒喝道:“敲什么?叫死鬼!”
话音未落,他的腰间剑被那弟子蛮横地一把夺去,反手一割,头颅即刻险伶伶擦着廊下风铃飞了出去,这仓促的六个字便作了他临终的遗言。
这一剑,割开了生长在应天川弟子们心中长达十三年的结痂,喷溅出憋忍了十三年、几乎化为暗脓的血。
好在血尚有余热,温酒可矣。
以一颗头颅作奠,被收缴了武器的弟子们接二连三空手闯出了囚牢,二十人的看守队伍瞬间被他们冲垮。
有魔道弟子掏出焰火,惊慌失措地想去拉,却被迎面而来的应天川弟子一把接手过去,在用瓦片徒手扎入他胸膛时,以牙齿拉响了焰火,在冬日的天上为他们自己下了一场六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