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慢慢走到了城中心最大的湖边。他们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孩子道:“叔叔,今天为什么不开灯,黑咕隆咚的,好怕人。”
男人笑道:“开了灯,就不好看了。”
孩子:“看什么?”
男人:“时间快到了,你抬头等着。”
孩子瞪大眼睛,听话地看着天。
顶楼院子里的人都静了下来,城里寥寥的灯一起暗下去。没了灯光,天上的星星分外明亮。韩庆,谭溪和韩悦都在城里长大,没见过那么绵密的星星,都看得入迷。
突然星星的光芒黯淡了,一声呼啸,天空炸开了一朵朵的烟花。姹紫嫣红的星星从平地升起,在墨似的夜空里张开,坠落。一眨眼,群星璀璨,一眨眼,繁花凋零。
白天的礼炮凶猛霸道,是带点下马威的意味的。晚上的烟花却极尽华丽,是为了炫耀。
韩庆的脸在烟花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他突然觉得寂寞极了。身旁是他的兄弟好友,是把他奉承到天上的客人,他却觉得自己身在空无一人的沙漠,抬头看天,星星好像很近,其实又很远。
下面的城区明明暗暗,似乎一个人都没有,但韩庆知道,他就在某个角落里,离他不远,却始终无法靠近。
秀明坐在湖边,拉着颜止的手,兴奋地道:“叔叔,这花真好看。”
颜止道:“是啊,我们这儿多久没放花了。”
秀明默默看了一会儿,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颜止摸摸他的头发道:“嗯,今天有大人物来了。”
最大的烟花在高空绽放,几乎占满了整个夜空。然后整个世界就陷入深深的黑暗里。
五秒之后,城里灯光一片片地亮起来。那些黑黝黝的方块儿房子,在黄的橘红的蓝的绿的霓虹灯装点下,一下子变成了闪耀的珠宝。就像烟花落下来的流星,不甘就这么没入黄土,就依附到楼顶、马路、公园、湖岸,继续自燃发光。
这灯火一路蔓延下去,无边无际,竟然像是覆盖了千里荒漠。
谭溪举起酒杯,感叹道:“上帝说有光,就有了光。曾老,我今天真长见识了,敬您一杯。”
曾明义举杯回敬,笑道:“小小的把戏,给贵客们看个好玩儿。”他话一说完,跟打开什么开关似的,楼底下的喷泉突然一起喷水,各式各样的水柱映照着五彩灯光,交错碰撞出形形□□的图案。音乐响了起来,城里大大小小的喷泉,湖里的、广场中的、花园环绕着的,一起涌出了水。
本来死寂的城市,先是被填上了一层颜色,又被铺上了一层声音。院子里的贵客们一下子活了起来,他们赞叹着,欢笑着,人们的反应全部都在曾明义的计算中,不早不晚。
曾明义见韩庆只是目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道:“韩爷,您不喜欢我们的节目吗?这荒郊野外,也弄不出更多花样了,您多多包容。”
韩庆何止不喜欢,他简直是厌恶的。他笑道:“曾老太谦虚了,能把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当玩具,这魄力只怕是古代的皇帝也没有的。”顿了顿,他接着道:“我只是好奇,听说月亮河的水不能使用,这城里这么多的水,都是从镰旗县别的地方运过来的吧。喂,老游,你们老说自己缺水,我看这水明明多得很嘛,都能把天上的老鹰给喷下来了。”
游有余嘿嘿笑道:“这水啊,在我们镰旗县别的地儿,就是活命用的,在月亮湾,嘿,那就是给小狗泡脚丫子的。曾老有的是钱,我们县里80%的水,都要往这里送。”
韩庆慢悠悠道:“要县里不送水,这天堂般的月亮湾,可不就完蛋了?”
曾明义心里警钟大响,瞪着游有余的脸,想从这肚满肠肥的tan官脸上看出点端倪。自他看见韩庆把游有余带过来时,心里就不痛快。他自视甚高,对游有余从不放在眼里。月亮湾财大气粗,对县里的财政有绝大的贡献,上面也认识不少人,一小小的县官能拿他怎样?但要是他傍上了韩庆,权加上了钱,效果就大大不同了。他想,自己到底只是一方霸主,说到在上面的影响力,怎么及得上韩家这种京城的大财阀?
他不确定游有余屁股坐在哪一端。月亮湾终究是个贫瘠之地,吃喝供度,包括最重要的水,都得靠着外面支援,这可是他的命门啊!
韩庆见曾明义脸色沉了下来,就笑道:“我看,这地儿虽然好,但是经营起来太费心。您还是到我们城里来舒服。您不是说看上了我们洛中那块地吗,您要喜欢就拿去,凭着您的本事,做起来能不比月亮湾好?”
曾明义想,这是给了一鞭子,再给一颗糖吃。
他沉yin一会儿,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大广场,道:“韩爷,我岂不想享福,但真舍不得这天水啊?您要见了它,也轻易离不了的。”
韩庆心想,这老狐狸终于肯松口了,就顺着他道:“我对天水慕名已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看看?”
曾明义一笑,意味深长道:“天水是我们的圣地,只有本村人能去。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