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想,怎么对你说……”
元修如抿了唇,良久才道,“你多保重。”
“今晚得回府上打点,就不能……”
“我知道。”
“还有一事……”
“你说。”
“玄儿年少不懂事,谷儿更还是个孩子,家母体衰,又没了长兄约束,怕他们惹出事端,还望殿下多宽量照拂。”
“护国公一句话就把你调走,反倒把一家子都托给本宫。”虽是负气话,元修如说得淡如晨烟,东方素不知该如何回复,便反握住本来抓着他的手。
“我会的,不用你说。”东方素可能是九州之内唯一一个见过当朝太子生气的人,而他温暖宽厚的手掌总能让元修如那一点点怒气烟消云散,“可惜,你可能看不到我加冠了。冠礼之后就是婚典,你可得特地备一份大礼从冀州寄回来。”
“定下了?是那位大人?”
“崔尚书的女儿,知书达理,颇通音律,可比你强。”元修如谈起来似乎很快活,他今年十八岁,两年后就是弱冠之龄。
“哦……”东方素听来稍有意外,崔氏虽是五门贵胄之首,但近十年来都不曾出过能臣,已有没落之势,这位崔尚书也是个谨慎本分的文官,对于东宫太子来说,这并不是一门绝佳的婚事。元修如的母亲东方氏是东方素的姑母,东方家族起于行伍,依仗军功封爵,不在五姓之中,护国公东方式虽手握兵权,但朝堂上依然目之为庶族,加上长年远镇北疆,无法成为太子可依靠的外戚。如今太子眼看就要成年,想在朝中立稳脚跟就必须依靠强势姻亲,而这样一门不咸不淡的婚事……自己又即将远调,不能护他在神京周全,想到这里东方素一阵隐忧。
然而他不善揣摩圣意,也不大了解朝政,便对元修如道了恭贺。元修如本有意气他,见不成,又温语叮嘱少涉险境,多寄书来。暮色深了,二人仍依依不舍,东方素道,“你若有心,明早再来送我,今日且放我回吧。”元修如又叫他送到东宫才罢。
东方素对元修如的婚事并非毫不介意,回府路上思及日后聚少离多,而那人身畔又添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太子妃,他感到十年来的少年情缘仿如一梦,都将被太子婚典的朝阳唤醒,如晨曦露水般杳无踪迹。他忽然庆幸此时的外调,若继续留值羽林,难道他要在大婚的仪仗中为他们山呼不成?
次日晨起启程,元修如被宣召陪天子前往安如寺礼佛,只派了宫人送来一柄纯钧宝剑,剑鞘上雕饰七星,说是特地为东方素打造,弥补东方素婚时未赠之礼。东方素提剑上马,身后响起安如寺的晨钟,随着马蹄,越来越远。
在冀州大营的两年,东方素潜心学习军事,给元修如的信中却除了“安好勿念”别无他物。他暗暗等着元修如大婚的消息,仿佛到了那天,一切情丝便可斩断得一干二净。
天不由人,两年间风云骤变,东方素没能等来元修如的婚讯,而是他的死讯。
作者有话要说: pov视点人物写法
第3章 03 东方素
天不由人,两年间风云骤变,东方素没能等来元修如的婚讯,而是他的死讯。
当年天子元证观年近不惑而无嗣,原配桓氏早年诞下一女早夭,再无所出,其余嫔妃也只有几位公主。东方氏因兄长战功而被选入宫,绝色温柔很快获宠,第二年就诞下皇子,元证观喜出望外,当即立为太子,改元昙照,改皇家寺院圆觉寺为安如寺,又在寺中修建佛塔,以祈祷太子平安成人,同年桓氏以疾薨,复立东方氏为后。
安如寺塔有百丈之高,仪表庄严,城外百里可见,其中装饰极尽奢华,柱饰锦绣,雕以珠玑,九层四角,悬挂金铃,十八年来翻扩不断,可谓倾九州之财货为之。
然而好景不长,元证观年事愈高愈沉迷佛法,东方皇后因屡屡劝阻而遭疏远,虽居中宫而难见天颜,倒是已故桓后之妹桓妃,久蒙圣眷,又诞下一子,取名修浮,比元修如年幼三岁。桓氏位属五门,桓老太师三朝元老,名望甚重,近年族中青年才俊迭出,大有取代崔氏而总领五门之势。桓氏一直不满元证观立庶妃为后,碍于桓后无嗣而不发。与元修如的好静甚至略显木讷不同,元修浮极为好动,小小年纪就弓马娴熟武艺出众,十四岁就能赤手与幼虎相搏。元修如喜好诗书,能通经义,兼修诗文音律,平日最爱与高僧论道,与诗友唱和。元修浮读书虽然囫囵吞枣,但在朝政上颇有天赋,在元证观身边总有惊人独到之论,更引得青眼。元修浮的成长与东方皇后失宠,益发助长了桓氏野心。
昙照二十年秋,山东大旱,青州乱起,起义军直逼神京。桓氏联合五门诬告太子与北疆冀州军镇勾结,煽动青州军民,意图不轨。元证观大怒之下将太子幽禁赐死,将东方式削爵召回,失宠多年的东方皇后惊惧自尽。消息传到北疆,东方式怒斩钦差,挥兵南下,欲清君侧。
云旌将军用他二十三年的泪水擦亮那七星纯钧,提领前锋营,剑锋所指,攻无不克。他几度挫败挡路的青州乱军,三月后神京在望。正当东方素与部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