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来。
朗佳男背着书包,手里还提着一只装满书的袋子,无奈道:
“站长,是我。”
苏远惊魂未定,看清对方是朗佳男后惊讶道:
“你怎么在这?”
“我回来收拾东西”朗佳男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苦笑“趁着中午没人,不然让宋衍知道了又要闹。”
“你收拾完了在这等我?”
“嗯”朗佳男从袋子里抽出几张纸递给苏远,“本来想给安阳,但我只有今天能出现在这里了,今天又不是安阳播音,所以还是麻烦站长你帮我交给安阳,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帮我播出来。”
苏远接过纸:
“这是什么?”
朗佳男笑了笑:
“这是我写给宋衍的,之所以想播出来也是想当成对Z中的告别吧。站长你告诉安阳,要是觉得为难也没关系,直接交给宋衍也行,其实我也觉得我这要求挺无理取闹的。”
是挺无理取闹,苏远扫了一眼手里的纸心想,安阳要是敢播,他以后就甭想出现在广播站里了。
苏远沉默了一会儿。
“说实话,朗佳男你觉得你这么做宋衍就会真的开心吗?”
朗佳男移开目光,没说话。
苏远又道:
“本来是两个人的事,你自己一个人偷偷扛了所有责任,连一个一起面对问题的平等地位都没有给宋衍。你走了,宋衍怎么想,你的父母呢?”
“朗佳男,我并非想揭你的伤疤,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本应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更好的处理办法?”朗佳男轻笑一声,看向苏远,“更好的办法就是我和宋衍就此分手,谁都不会被退学,但从此以后我们在学校里形同陌路,所有人时刻盯着我们,我们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这样下来直到毕业,怎样的感情都给磨没了。如果我换一所学校,Z中就算想管也没办法管,只要能说服我们家长,我和宋衍就还有一线机会。”
苏远倒没想到朗佳男想得竟这么长远。
朗佳男垂下目光,嗓音低沉下来:
“至于我的父母,我是对不起他们,但我并不为我喜欢男人而对他们感到愧疚,这种事我无法改变但也绝不会认为这是耻辱,我只为我这次的行为感到愧对他们的期待,但我需要坚持我的原则,我以后只能付出比旁人多一倍的辛苦去努力,这是我唯一能弥补他们的方法。”
少年睫羽漆黑,正午充足的光线沉甸甸地压在上面却照不透对方眼底沉郁的黑。
朗佳男安静的低头站在那里,身量挺拔,笑容苦涩: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失去宋衍。”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失去宋衍。
少年的声音落地生根,在空旷的空间里裹着细小的尘埃生根抽芽,那是一株缺乏水露的植物,但即使绝望纵生,也依然生机顽强。
苏远突然想起江津和他说过那句话:
“这不是学校对他的处罚,这只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责任。”
只是事到如今他才透透彻彻地领悟。
朗佳男痛快地扛下处分退学离开,并不是什么逞英雄欠考虑,相反的,这个选择正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他在做出选择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前路的不平坦,但他还是决定把最好的路留给宋衍。人的一生要扮演多少角色,不可能每一个角色都尽善尽美,一个人不能把别人的意志作为原则和唯一的行动准则,即使是父母也不行,因为有些事情的对错只有你自己才能判断,有些事情值不值得也只有你自己才能衡量,也许你由着别人的规划到达了他们眼中的美满生活,但当你为曾经那些决定寝食难安时别人不会替你后悔,真正能对你人生负责的只有你自己。朗佳男用退学承担了对宋衍的责任,用以后的加倍努力承担起父母的希冀,虽然委屈自己,但也是他能想出的最周全的方法。只有当一个人愿意牺牲自己承担人生的责任,那才叫做真正的成长。
前路漫漫山高水长,我们年纪还小,虽然有那么多的路要走那么多的苦要挨,但你也无需害怕,因为我愿意倒提长锋,迎难在前。
——这是17岁的朗佳男能赋给恋人的最大深情。
“朗佳男。”
苏远冲抬起头来的对方扬了扬手里的纸张:
“这信,我替你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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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Z中附近的人,无论是学生上班族还是路过的身份不明的行人,都听到了一首特殊的情诗。
广播里嗓音温柔的少年,不疾不徐语调款款——
“我喜欢上你,只用了两面的时间,但后来我喜欢你,喜欢了两年;
有一天,我读书读到一句话,沈从文说:对同一人或事,第二次的凑巧是不会有的;
我才明白,我第二次见到你,就是为了继第一面后喜欢你;
我一直觉得,两个人交付情感相互依托,这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