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开口:“先前你送我的那盏灯笼,我现下去取来还你。”说着,就松开了揪住他衣袖的手。
“不必。”苏文泽淡淡地道,“日后你我兄弟二人,鲜少会有见面机会,若你不觉那盏灯笼碍眼,便就留下罢。”就当是我一直留在你的身边。这后半句话,却是被苏文泽梗在了喉间。
“泽弟……”
苏文泽没有理他,只扶着安夫人一同步出了府外,他虽脸上一片平静,心下却已然隐隐生疼,他终究还是会心疼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他。
在听到那声“泽弟”时,有一刻,他当真想折身回去,将他抱在怀中,告诉他,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喜欢着他,纵使坠入万丈深渊,纵使他是他的兄长,纵使同为男子,他依旧还是喜欢着他。
眼下十里长街,人海如chao,繁华仍旧。雪,纷纷飘落,寒风轻拂,乱了纷飞小雪,落了满街寒梅花瓣。
苏文泽抬手,恰好有一片花瓣飘落手心,他轻轻合起,再次张开之时,那片花瓣,却已随风飘飞。
那种失落的感觉,渐渐上了心头。他明明只想握紧不放,明明只想默默地守在他的身边,陪他过此一生,哪知他的喜欢,其实只会令那人觉得惧怕罢了。
可是……文若,你只能是我的。
第十八章
三月春,冬雪初融,柳条初青,春风一拂,学舞宫腰。
初春闲散的午后里,苏府的某院中也依旧平静。但见一张书案搬至一株树下,在堆积如山的书卷后,正坐着执笔写字的是苏文若,先前掌心受的伤,现下已然好了许多,起码可以执笔写字了。而在书案旁负手执着一柄戒尺的则是周夫子,周夫子边说论语边围着书案走了个圈儿。
满口的子曰,倒让苏文若晕了脑袋,心思也渐渐不放在眼下的纸上,执着笔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而后单手支着下颔,想着心事。
啪——
“哎呀!”苏文若觉脑袋一疼,随之使他回神。
转脸一看,便见周夫子一脸愠意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戒尺还轻轻在书案上打了几下。
“弟子知错。”苏文若捂着脑袋,缩着身子道。
周夫子闻言后,便执起书卷,随意翻了一页来:“若是知错了,那你便背来听听。”
呃,采薇?幸好幸好,先前自个儿背过。
只是看着夫子严肃的模样,他也自然有些紧张起来。不安的目光左右一转后,便放在了对面的某株绿树上,他举手,摸了摸额,又摸了摸鼻,一时之间,竟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良久,他终是开口:“采薇采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呃……岁、岁……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呃……”只背一段,却是因紧张而背的如此不顺,只是他看向周夫子时,见他没有皱眉也没有说自己甚的,便也安心继续背书。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苏文若摇头晃脑地背了出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末了,苏文若一脸得意地看向了周夫子,似乎想得其夸赞。
果真,周夫子微笑颔首夸道:“嗯,不错。”
然,还没等苏文若得意笑起来,周夫子忽的一把戒尺挥向他的背脊,但闻“啪”的一声,随之听周夫子肃声道:“腰挺直了!今日我们便学此诗,来,随我念……”说着,便捧起一卷书,带着苏文若念了起来。
午后时光中,唯闻满院读书声,也听闻有鸟雀栖在枝上轻鸣。初春阳光正暖,春风微凉,那灿金的阳光透过密叶间,落下了点点斑驳,衬着书卷上密密麻麻的字,倒有些不清楚起来。
无可奈何之下,苏文若便举起了书,开始念着书上的诗句,而那本书卷已是掩住了脸。
后来,直至夕阳西下,周夫子方才收拾东西回府去了,而苏文若终是可以松一口气,毕竟周夫子此人太过严肃了……
回到房中,独自一人之时,便又想起了苏文泽……顿时之间,只觉心乱如麻。自他回临安后,便无来过几封信笺。
指尖不由触到那张白纸,他抬眸看向眼前的笔墨纸砚后,便徐徐执笔写了起来:
“今日夫子教我诗词时,竟是夸我聪明。”
末了,搁笔。
左看右看,总觉哪里有些奇怪,所以,最后,他还是揉作一团,扔到一边儿去了。
他静坐一会儿,随后取来书卷,捧在手中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眼下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心下则是想着他定要考中举人,他不想再给人瞧不起了。
他笨,可他不是废人。
……
某日午后,周夫子依旧边围着他走着圈儿,边说着子曰,而他则是挺腰直背,认真仔细地看着书上字句。看着看着,他不由无奈一叹,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
现下才三月,离八月还早了许多。
苏文若不由得举起了书,掩住了一张脸,而后看着书上的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