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他索性就点破了,明摆着告诉他:历朝历代都不缺受巫蛊之事牵连,把太子位弄没了的太子,您若是要上赶着去凑倒霉,那就当我没说。
“什么行得行不得,还不都是为了你!”
若不是你不愿爱我,我何苦要弄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过是因为太过绝望,不知如何是好了,才不管不顾地抓住这虚无缥缈的一线指望。
太子殿下甜醉地笑了一个,笑到一半,他低头看站在下首的沈文昭,目光是寂寞的,因为寂寞而亟需找点什么来排解,比如笑,笑就很好,笑了就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孤苦伶仃,“子虞,我还没死心……”
“什么还没死心?!殿下,您就这么爱唱独调?!”
你说这种话是打算将我置于何地?!强来一回不行,还有二有三,现在整个朝堂暗地里都传遍了,话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但再难听也比不过这个——佞臣!沈家什么时候出过佞臣,我沈文昭就要成为开天辟地头一位了,你还这么不依不饶的!
凭什么呢?!凭什么你死皮赖脸地黏住我,我就非得和你好不可?!
“怎么会是唱独调呢,不还有你了么?”
凭什么?什么也不凭啊,就凭我待你像待自个儿的眼珠子似的,除非死了,没死就一定要带在身上!
萧恒还是笑得甜醉,他就是要扯皮,扯淡也行,沈文昭四平八稳一个人,耍嘴皮子扯淡哪弄得过他。
“……奴才想过将来可能成为谏臣、争臣甚至是辅臣,只没想过还会成为佞臣。殿下您,够意思!”
谏臣,犯言直谏,不计名利,君王用他他谏,不用他他还是要谏,一点不怕祸从口出,死了便罢,不死就要谏。
争臣,以命相争,不顾死活,君王听他言他就活,不听他就死,当场撞柱子咬舌头,随时舍掉一条命。
辅臣,以锋相迎,不管成败,君王不用不听,一意孤行时,他纠结朋党,成群而上,逼着君王改心意。
佞臣,以色侍君,不论才干,君王爱他,和他睡了无数觉,恨不能把整副家当拿出来堆到他面前让他挑。
沈文昭万万没想到,凭自己四平八稳的容貌,居然还能引来太子这只正儿八经的蝴蝶。
“子虞,莫多说了,咱们走着瞧。”萧恒到底是太子殿下,不愿意听了,他可以直接把说话的人打发走。哪怕说话的人是他放在心尖朝思暮念的,也不行。
第70章 暂别
沈文昭劝他不听,心里憋气,他让走就走,急匆匆行了个礼就走。
他和太子之间还可以这样温温吞吞,沈家那边可是坐不住了。沈家的当家人听闻传言后,连夜从安阳来到帝京,私底下找了一趟萧将军。两边见了面,连客套话都没有,开门见山直指中心:你萧将军是牵线人,当初说好了的,朝堂不稳,需要借力沈家,将来太子登了大宝,沈家再从朝堂退出去,那好,当日所言,如今还算数不算?沈家三百多年来一直不曾往朝堂上掺和,这趟是看在你萧将军的面子上,这才放了本家小儿子进宫做伴读,怎么着,这伴读伴着伴着还能伴到床上去的?!
萧煜正怵这事,谁想怵什么来什么,今日人家家长亲自上门来讨要说法了,宫里那位正经的爹不愿管事,轮到他这堂叔兼师父来收拾烂摊子,可屈死了!
自个儿不占理,嘴上说不出什么有分量的话,只能先拿话劝着,赌咒发誓先进宫面圣一趟,一定和皇帝讨个像样的说法回来,给沈家一个像样的交代。
“萧将军是言出行果之人,沈某就在帝京内等您的回话,到如今沈家也不想什么了,就想善始善终,善终,想来萧将军是明白的,无需沈某多言!”沈家当家人的一席话一字字都带着刺——你们萧家不要脸了,我们沈家还要点儿脸,两家人之间顶好能够善始善终,若是连善终都要不来,沈家拼着玉石俱焚也要把人弄回来!
萧煜眉宇间一片肃色,略一点头,既表示知道这事的底线在哪,又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
该说的话说完了,谈的又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主家客人都有一些别扭,难受的难受着,愤懑的愤懑着,主人倒是有话留客人用饭来着,客人沉着一张脸礼数周全地推拒了,彼此道过别,这就要走。
客人走后,萧煜在内室换上朝服,打算连夜进宫请见皇帝,这事不是说不管就能不管的,尤其是当爹的那个,儿子混账了,他还想安安生生窝在宫内过太平日子,天底下哪有这样好事!
“庆之,我进宫一趟,过了戌时不见我回你就先歇下,不必等我。”
廖秋离正在帮他系朝服的腰带,听闻这话抬头看他一眼,眼里盛满了忧心,忡忡然,他忍不住要嘱咐他:“见了那位说话软和些,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有些人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动的,你是臣,那位是君,话若不投机了,记得留一线情面,别把人挤兑急了,不然,到了最后吃亏的还不知是谁呢,反正不是那位!”
“嗯,我记下了,夜里冷,汤婆子先灌好,我回来了再给你暖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