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将自己淹没窒息的这份感情,是否可以就此盖棺。
太后、珍妃、还有崔玉贵的叫喊、哭骂,这一瞬间都听不见了。
兰琴眼角划下一滴清泪。
将女人近乎疯狂挣扎的身躯囫囵丢入井口。自己哪里来的这般力气,无从知晓。手上的伤口甚至都没有完全愈合,而疼痛是什么,也根本感受不到了。
井中水声撞击声囫囵的□□激烈而可怖,然而很快便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扶正领子抻拽好衣衫,转身下马蹄袖,双膝跪下,朗声道:“回老佛爷,兰琴永远都是您的人。昨日是,今日是,明日也是。”
他嘴角牵起一丝笑。
如是我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就此下地狱吧——这是我应得的。
第7章 雨霖铃
乐寿堂。
午夜刚过,已经能很清晰的听到宫外子弹划过之声。
光绪奉懿旨觐见。
乐寿宫内异常安静,光绪跪下请安,抬头看慈禧时一怔。
见她已经是一副汉族民妇打扮,盘头束带,深蓝色夏布的褂子,浅蓝的旧裤子,一对绑腿,白布袜子,黑布蒙帮的鞋,连数年Jing心养起来的指甲都尽数剪短。
再望向左右,李莲英、崔玉贵、兰琴、贴身的宫女娟子荣子一并都已换了汉服。
慈禧不耐烦道:“还不赶紧给皇帝换上衣服,等什么呢。小兰子你去。”
兰琴低着头,掀起东暖阁的纱帘,捧出早已备下的衣衫。
“万岁爷。”声音是清冷的,不带一丝起伏。
屏风后,摘下他腰间的掐丝镶翠腰带,一个个解开藏蓝色穿黄缂丝单袍的盘扣,退下罩衫和内衣,脱去绛色的软底绸靴。
光绪已饥瘦得不成样子,肋骨都隐约可见。再次触碰到他苍白而冰冷的肌肤,兰琴面无表情地缩回了手。
光绪似有话想说,想询问兰琴的伤,却终究咽下。
兰琴避过他的目光,将一件没领子的蓝棉布褂子给披上,又给换上一条麻布裤子,似是已经洗的发灰,粗粗剌剌的,脚上换了双敞口浅脸儿黑布鞋。
扳指儿一并撤去。
是了,还有辫子。
将那镶有坠珠的辫穗儿卸下,解了青丝,竟见鬓角处隐约数根白发。那是在梦中多少次触摸的、柔软的、他的发。
似有痛一闪而过。
而既然,已经选择了出将担这一场戏,妆既已卸不下,若演,便是余生残年。
于是心绪都可以不再收拾一般,将辫子重新编好,取过黑色的发绳系于发梢。
一切停当,眼前的一国之君,模样已与庶民无异。
“回老佛爷,万岁爷这边已经妥了。”
转过身的时候,兰琴听到了光绪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喟叹。
顺贞门内,众女眷黑压压跪倒一片。
彤色的Yin云让尚未破晓的紫禁城仿佛失了火。
同治帝两位遗妃穿着旗装跪在最前,哭声隐约可闻。老太后忙着做临行前的嘱托,“都别哭了,以后宫里的事儿听瑜、晋二皇贵妃的……”
光绪立于慈禧身后,前后张望想找到珍妃,定睛细瞧,见静芬、瑾儿、三格格、四格格和元大nainai均着汉民装束,贴着西墙立于一旁,定是要随驾而行的——那……珍儿呢?
千百个日夜的朝思夜想,本笃定可以借此机会相见,可眼看妃嫔格格们均已到齐,独独不见他的珍妃。
他本能地回头看向兰琴,望从他口中能得知一二,却只见兰琴低垂着眼帘。
又听得太后道:“你们呐……不管遇到多难的事儿,可都不许心眼窄,等着我回来!……到了外面,不论大小事情,一律只能由我来说话,谁也不许多一句嘴!”
光绪再也按捺不住,顾不得许多,冲口而出:“何以不见珍妃?”
兰琴一惊。
太后于混乱中忽听得“珍妃”二字,登时怒声问:“谁?谁敢提珍妃?!”
光绪愣住了。
慈禧回过头,见是光绪,悔疚之意油然而生,而于这众目睽睽之下、国破家亡之时,偏又想起她亲生儿子来,想起她关起门来安安生生的一国之君的好日子。悔意登时化为了恨意,却无从消散,只得全都撒在光绪身上:“你,不许再提她!只要我还在一日便永远都不许提!”
愣愣地呆了片刻,光绪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慈禧千万个不耐烦,摆摆手吼道:“你们还等什么!扶皇帝上车!”
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被谁架上马车的——溥lun、溥儁、李莲英、崔玉贵亦或是兰琴。
车辕动。神武门张开它的巨口,连同这血腥浓重的夜,把马车吞没了。
东方既白。
出德胜门一路向北,在颐和园小憩之后匆匆出发,一刻未敢停歇。慈禧命溥儁在自己车上跨辕,为的是看住他不要胡作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