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衍又翻了个白眼,“我们风雅人从来不打飞机。”
“别翻了,再翻眼珠子都掉了。”
“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翻不翻眼珠子啊?”
排队做完检查,没什么大碍,医生把谢衍叫去清创室处理伤口。
当缠在头上的纱布一层层取下,瞿铮远才发现谢衍竟然被剃成了光头。
并不丑,只是震撼。
头颅左侧的头皮是被碎裂的玻璃划破的,一直蜿蜒到眉骨位置,足足有一个成年男人的中指那么长。
医生说这还算幸运,再多一公分,就直接伤到眼球了,后果无法想象。
干涸的血迹凝在皮肤和黑色的缝合线上,医生先用沾shi的棉球擦拭皮肤。
谢衍的双手握紧轮椅扶手,手背上浮起交错的青筋,瞿铮远光看着这换药过程就感觉头皮发麻,很难想象在玻璃片扎进皮肤时是什么滋味。
而谢衍只关心自己的头发还能不能长全。
医生说:“缝合的那条线上长不出,边上都能长,放心吧,肯定不影响你颜值。”
谢衍松了口气。
瞿铮远盯着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伸手摸了摸,触感就像是三天没刮胡子的下巴,仍然有点扎手。
谢衍垂下脑袋:“太丑了,你别看我了。”
“不丑啊。”
谢衍没吱声,别开脸。
瞿铮远挠挠他下巴:“干嘛,怕给我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谢衍让医生多缠点纱布,最好还是把整颗脑袋包起来。
医生笑着替他包扎:“营养充足了头发长得快。你这阵饮食得清淡一些,不要碰辛辣刺激的,叫你家里人多给你弄点炒猪肝骨头汤什么的补一补。”
谢衍苦笑着应了一声,心说自己还哪来什么家里人。
下一秒,就看见边上那位认真严谨地拿手机记下来了。
“还有什么可以补身子的?水果呢?草莓算有营养的么?”瞿铮远问。
医生抬了抬眼镜,瞅着他的备忘录说:“主要就是多吃rou,营养都在rou里,水果里边的维生素含量不值一提。鱼,虾,rou,这种高蛋白的食物多吃点。”
谢衍抓着手轮圈一点一点地向外挪,再不走又得掉眼泪了。
这次行动虽然伤亡惨重,但该逮的一个都没落下,最后一位昏迷的特警也从重症监护室里清醒过来,已经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谢衍也是后来才知道,被卡车压断腿的是跟他同车的王凯峰,他的女朋友肖孟娅得知这情况,连夜驱车上百公里赶来医院看望他。
穿戴好一系列防护用具,谢衍跟随家属一起进入ICU探视。
被褥下,很明显能看到他的大腿以下的部分缺失了,王凯峰的脸被氧气面罩遮住了一半,剩下另一半也被毁得差不多了,痛苦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进发根。
肖孟娅哭得面颊通红,弯腰扑到他怀里。
王凯峰不敢抬手拥抱她:“孟孟,我腿没了,以后没办法再保护你了。”
肖孟娅好像知道他会这么说似的,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对戒,硬是套在他无名指上。
“你还真是有种,”肖孟娅红着眼睛呛他,“都这样了,除了我还有谁要你啊!”
王凯峰哭的跟小孩儿一样。
公安是个非常特殊的职业,他们在郑重宣誓的那一刻,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上交给国家,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只能先国后家,没有退路。
作为公安的家属,注定比普通人多一分孤单,多一分约束,多一分宽容,多一分担待。
命运向来不公,可又总是充满希望,运气好的话,会遇到一个人,坚定执着,且无怨无悔地飞奔而来。
傍晚的时候,谢衍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从厦城赶来医院慰问大家,副局批了长假,嘱咐大家安心休养,还有各路记者申请对这次参与行动的一些民警做采访。
能上电视进行宣传,队里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谢衍也是受采访的民警之一。
他想起以前看瞿铮远上节目前都有稿子可以背,还以为全天下采访都一个样,谁成想刚答应下来,一堆记者就挤进病房,好几台摄影机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毫无心理准备的他顿时尿急了。
他这个人有个毛病,越是尿急就越耿直,说话几乎不经过大脑。
但谁也没想到,这段原生态的采访会被顶上热搜。
视频里,记者问:“车子翻掉的那一霎那你害怕吗?”
“害怕那肯定是害怕的,谁不怕死啊?但卡车要冲出去,市民说不定吓得拿油门当刹车,事情就更大了,到那时候,我就不是在这儿接受采访了,得接受通报批评了。”
“那后来是怎么克服这种恐惧的?”
谢衍指指脑袋,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当时撞到头,晕过去了,一觉醒来我还以为我穿越了!赶紧摸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