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沉痛悔恨的男人,一身珠华,却已满面风霜。
他一字一字地道:“袅袅,我不想娶旁人,我想要的人是你,你明不明白?”
她拇指一缩,他的话让她觉得羞耻,脸颊通红地推开他,“顾公子,你当我是什么!”
他被推得后背撞上了门墙,“砰”一声,他闷哼着扶住后肩,眸色之间满是伤痕,他知道袅袅气什么,他如今,没对萧家松口,却来纠缠与她。袅袅不是随性女子,她有她的坚持和固执,有些事一旦决定很难改变。
就像,她曾经决意护着他的书,便即使是刀斧加身,也决不松口。
她看似柔弱的身子骨,却有不逊于男儿的刚强。
袅袅屈辱地要摔门而去,顾翊均不让,拖着一副病体硬是从身后将她抱住,“袅袅,能不能给我时间?很短,很短,能不能再等等我?”
他渴求的声音让袅袅觉得不适,“顾公子,你不该求人的,别……别让我心里的你,成为一个需要人施舍感情的懦夫。”
他的臂膀,一寸寸僵硬、麻木。
顾翊均短暂地震惊和羞愧之后,他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手,袅袅松了紧绷的心弦,温声道:“顾公子,你不是来做生意的,袅袅也就不陪了,我会让人送客的,你先离开吧。”
他见识了她的温柔和绝情,领教了她的固执和不妥协。望着袅袅如烟般的背影,溃堤的相思泛滥成灾,他忽然觉得,一直以来,是他配不上袅袅。
因为,他永远不可能有这般纯粹的渴望得到、但因为得不到便潇洒地抽身而去的爱情。
袅袅转出亭阁,左邯仍在远处逗弄兔子,他峻眉星目,生得阳刚而灿烂,加之身材挺拔,便犹如一棵朗朗的树。左邯见了她,回以微笑,然后目光落在了顾翊均放在亭廊处此时正落在袅袅脚边的兔笼子。
袅袅俯瞰着两只雪白的兔,脑海里隐约掠过顾翊均送她兔子的情境,那时他还是温润如玉的顾氏公子,是秀宛少女的春闺梦里人,袅袅会为了得到几只兔子而高兴半天,但实则让她欢喜的不是兔子,是他记得她,有一点为了她的心。
这两只兔子让她回想起来,她曾悲哀到,要靠一个人的一点点怜惜活着。
袅袅轻轻咬了下红唇。
顾翊均从账房徐步而出,只见袅袅拎着兔笼过来,他以为袅袅是来道谢的,心里没多少宽慰,反而觉得难堪,但,袅袅但道谢都没有。
“顾公子将您的兔子拿回去吧,这边没有人想要。”
于是那点儿难堪,已让他几乎无地自容。顾翊均受伤地蹙了眉,“袅袅,你明明已经有了两只,多两只兔子有何不可?”
袅袅没客气,将兔笼子放在他脚下,乖巧的白兔啃完了萝卜,正蹲坐着等候主人垂怜。
袅袅将手收回袖中,捏紧了拳,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兔子是左邯从路边捡回来的,只是它受了伤,暂时养在这儿。您的兔子却是‘金枝玉叶’,咱们喂不起。”
那话间将他推得远远的,与左邯却成了“咱们”,顾翊均自失地看了一眼兔笼,脚轻轻一踢,“我让他们‘受伤’了,你可以收么?”
袅袅霍然望向他,这不是她认识的顾翊均,她曾悬于心尖牵肠挂肚的顾翊均,不是个会为了些许小事放下他的温柔体贴、舍弃他的骄傲尊严的人。他从来不会耍无赖。
她暗暗地有了一丝火气,“顾翊均,倘若我没记错,上一次我已经同你说清楚了不是么?如果以后你不是为了生意来的,绸庄不见您这位贵客了。”
顾翊均却笑,缓慢地拎起兔笼,“袅袅,这是你——第一次唤我的名字。”
她微微一怔,只见顾翊均默然收敛了薄唇,他的脸色白得吓人,那一双宛如澄空明月的眸,溢出一丝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哀恸,看得人心中不忍,袅袅轻轻扶住了红栏,只见素雪般的修长身影,在一树初开的淡梅之后缓慢飘过,隐没无痕。
仿佛他从未来过,花枝一掸,落下无数碎琼。
袅袅上前一步,踩住了什么东西,她低下头,原来是小半截红萝卜。
他真的来过,说了一些,在以前的袅袅听来尤似上天眷顾的话。可即使再动听,又能如何?
他来银陵,是为了与萧绾下聘而来。她这个弃子,早在搬出顾家开始,已于他的命中落幕,于她的命中新生。
……
霍蘩祁走到半路,借故说自己走不动了。
她的把戏非常之拙劣,以至于太子殿下看到她装模作样地蹲在地上揉腿,便觉着额头上的青筋一阵儿地跳。
霍蘩祁可怜巴巴地冲他伸出手,“要抱。”
步微行走过去,假使眼下冲他撒娇弄痴的不是这个女人,他就该一脚招待过去了,他耐着性子才能蹲下来,霍蘩祁眨着明眸,看到男人一脸不情愿,她也努了努嘴,本来也没打算真让他抱,就是想看看“拜了天地”之后,她能不能试着过分一点、更过分一点。
只听男人微微摇头说道:“背。”
霍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