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设下花宴,宴请哥府高门女子前来。他远远朝那里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的表妹也在那里。
那时,他是什么感受呢?
只觉得小表妹娇俏可爱,唔……当时还有些娇气。
那时候,太后常带着笑意,舅舅也在宫中,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啊。可后来,他被哥哥忌惮,他开始收敛自己,连去给太后请安,都要算着日子,不能次数太多,也不能太少。
陈晔觉得这世上若有谁能理解舅舅,必然是他莫属。
因为他们……都是被帝王所怀疑忌惮的人啊。
如今他坐上皇位,他想对舅舅说,不要再害怕了,他不会怀疑他,因为他知道被忌惮的滋味,他不会变成自己的父王和兄长那样的人。
然而舅舅还是卸甲了。
或许舅舅已经累了……
陈晔无奈,他知道连续两代帝王给博陵侯带来的伤痛,不是他一朝一夕能抚平的。在登基的那一刻,他便暗自下定决心,他要当一个不一样的君王,待臣以仁,待臣以真,待臣以诚!
楚昂披挂上阵,朝廷再次出征北疆。
在此前永安王一系因通敌卖国,已全部伏诛!而陈晔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对其他藩王既往不咎。各地藩王生怕皇上翻旧账,铆足了劲表忠心,纷纷送粮送银,此次朝廷出征的军饷里的八成竟然被各地藩王分担了。
楚昂道:“有时候君王的仁慈会比铁血更有效果。”
唐愈赞同的默默点头。
此番,他作为大军粮草官随行,身负重任!而好友楚博却被留在了京城,毕竟他的父亲已在前线,自古父留子不留,这也是皇上为了楚家着想。然而楚博还是不乐意了好几天,对着唐愈报以羡慕又嫉妒的眼光。唐愈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对他说,自己会连带他的份多杀几个北疆兵的。
自北地重整旗鼓后,北疆瞬间陷入了两线作战,吴国占据优势兵力向北疆施压,为楚昂赢得不少时间,而北疆一来失去了永安王这个内应,二来内部也并不统一。吴王已得到朝廷的圣旨,许他开通部分通商口,凡是愿意与大陈和平交易的外族,大陈都欢迎。这样的消息瞬间传遍草原,使得北疆内部更加分化。楚昂坚守的北地三郡,虽开始艰难,但在朝廷不断地支援下,终于扭转了胜局,一举夺回三郡又将北疆赶回了草原。
陈晔大喜,下旨要嘉奖全军。不过首先要奖励的负责后勤官员们,大军还在千里之外,需回来后才能庆功,京城里后勤官员们的奖励倒是可以先算出来。霍文钟在京城待足了三个月,熬红了双眼,将自陈睿一朝起关于北地的军饷粮草全部核算清楚后,果断将账本一交,他要回博陵了!
朝野侧目,陈晔再三挽留,但这位博陵侯世子归心似箭。他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自父亲再次上阵开始,那种不安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然而这份预感还是成真了……
等他回到博陵的那一天,侯府遍地素缟。
人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为了一点儿小事便泪流满面,可遭逢巨大的变故后,却又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心里缺了一口好大的口子,连呼吸这种本能都能因为心口剧烈的疼痛疼而能时不时的忘记……
霍文钟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个月。
旁人说的什么,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侯府里谁来了,谁又走了,他毫不关心。
到后来,霍文萱缓缓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并排坐在棺木旁,低声道:“哭吧,没人会笑话你。”
嘶哑的声音断续传来,霍文钟将头埋在手臂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年丧母后经历的所有痛苦,到亲眼看着如山一般巍峨的父亲不断放纵自己,再到后来又追随着重新振作振臂一呼力缆狂澜的父亲……
“他……会希望你好好的。”
霍文萱轻声道。她努力勾起一个浅笑安慰霍文钟,奈何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都无比的狼狈。
“我现在时常会想,也许当初……父亲也是不愿意那样对我们的。”霍文萱垂眸盯着不远处,“只是他太痛苦了,而我们是他最亲近的人,所以他才会失控。”
霍文钟愣愣的点头。
霍文萱道:“你不担心自己的另一个妹妹吗?”
霍文钟问道:“既然你这么说,想必你是知道她去哪里了。”
霍文萱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她留了一封书信,说是她已不想留在这里,说是云游四海去了,让我们不要记挂她。”
对于这位仿佛凭空出现的妹妹,霍文钟的感情也十分复杂,听得霍文萱这样说,又看了那封书信后,霍文钟更是不知要说什么。
霍文萱道:“你是不是觉得,她和父亲是一样的人?”
霍文钟沉默不语。
“我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霍文萱释然道,“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见到她,必然是她愿意让我们再见到她。”
转眼两年半过去,陈晔下旨,命霍文钟速速入京,同年,晋九卿,掌大司农府!新上任的霍大司农第一